事情是这样的。关于圆缺嘴儿,同他闹过绯闻的对象还挺多的,从那个小寡妇一路涉及到众多*的婆娘媳妇,一直绕着山沿牵扯到了邻村的李家大姑娘。
有男人妒忌地说圆缺嘴儿明里是条光棍,实则老婆最为多。
李家大姑娘我见过,她捂着脸来我家拿过药。揭下红色的头巾来,水灵灵大眼扑闪扑腾象两泡水泡子,粉红的大脸门,快嘴,说起话来脆实且泼辣。十里八乡的女人都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我只小孩子,只能道听途说,是非不辩。姑且将信将疑,充满好奇。
圆缺嘴儿怎么会和她家扯上关系还吃上了官司的呢。原来是有人给圆缺嘴儿作媒,对象就是李家大姑娘。圆嘴儿高兴了好一阵子,肉啊粮啊钱啊没贴得少。最后连手都没有摸着,还被李大姑娘一脚给蹬了。人财两空后,圆缺嘴儿在他那灰冷冷的黑蚊帐下越想越不通气,便趁着夜黑风高打着手电筒猫在李家的地里将刚育出来的柑桔苗全拨了。这俗话说,凡事都总会留下线索。圆缺嘴儿丑,还贪美色,贪美色还不打,还又蠢又笨,桔苗上的泥从李家后山的田里一直牵成线拉到他堂屋口高高的木门坎上。证据确凿,人赃俱获,圆缺嘴儿还逃得了?
这算什么罪呢!我正追着等问他呢,追过竹林,过了河,翻了桥。他终于听到我的喊声回过头来。他旁边站着那个高胸扇腰象棵蜜桃般熟得发亮光的李大姑娘。我看到她把那两泡水眼睛东西直拉拉地盯在他的身上。象只贪婪的蛇在吐信子。
“丫头啥事呢?”他笑着望我一喘一喘地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问。
我一把钻了过去,将他和她中间隔开一条楚河汉界来。
“我妈说让你去呢。你不再看病了?”我扯着他的手使劲的往回拉扯,力气很大。
“详情还没有了解完呢!”李大姑娘慌乱地说。我坏了她的好事,她转过脸就朝我直呶嘴。
“快走吧。”我不理会她,望着他。
“好。”他犹豫了一下便做出选择,朝李大娘说,“大概的案情也明朗化了,圆缺嘴儿人也跑了。有消息就再告诉我。也不好担误你的时间,就这样吧。”说罢他牵着我的手,从田坎上跨了过去。“咱们走吧,小卿。”
那时田间的小路。稻田里立着深长磊实的泛着青香的稻子,田埂边豆悠地从空中落到水面,水被丢下的衣服扑打得叭叭作响。
他坐在那里思索了片刻。然后叹了一口气,他说这里清清幽幽得让他很干净。
我不以为然,天天看的事物不甚新鲜。我指了指桥洞中央。那中间挂一把倒插的刀柄一样的东西,它清晰地倒映在水里面,连那些石彻的线纹也被照得一清二处。偶而有三五条从水里折射出来的梦幻般的光影,象月光一般优美地在桥底流淌。小五他们说那是把宝剑,具有斩妖除魔的能力。而桥底下就压着一条作恶的恶龙。
他点头笑了笑,望着我,眼神清透无比。
“小卿,你相信有神灵啊!”
“我……相信。”
其实我不是相信。我是害怕。但是如果我不相信,我又怎么会害怕呢,所以我是相信的。而我也只相信有邪恶的鬼和妖,我还不知道相信有神和灵。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害怕那些东西。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伙同过小五他们一群男孩子去观摩过一个刚被人盗开的古墓。那是一座也是呈现出一具拱形的坟,在它被盗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它是坟。我站在上面办酒酒家,用泥巴做花瓶放在上面,插满了野花和树枝。看到那个黑洞洞的被砸开的洞门,我很吃惊。洞口呲露出黑色油亮的棺材,棺材边甚至还挂了一缕发黄的头发。然后我猛一转头,小五戴着一顶骷髅出现在我的背后。我当时就吓得尿裤子了。
此后好多天夜里我会肚子疼得厉害,睡着了还会梦见那些奇怪的东西要来抓我,要被母亲紧紧地搂着才能睡着。
14。七年
我偏着脑袋望他的侧面,那是一个很美好的少年轮廓。那时候他还多年轻啊,黑色发亮的头发,高瘦挺拨的身干,宽肩,窄臀,漂亮的眼睛时而流露出一股一股揪心的忧郁。但真要等他笑起来,比那四月的阳光还要迷人。女人们的眼睛是很歹毒的,她们都说他是美男子。说他象雪一样雪白,穿着警服,眉眼含情,翩翩男儿,让许多年轻姑娘望一眼便心生爱慕。
他那时候才二十一岁。后来他告诉我,他二十一的时候,是个放纵的公子哥儿,周旋在两个女人间……然后他的头歪了一歪便再不会吐露了。那一次他喝醉了。他说他已将这些故事葬了,发誓要将它带进坟墓。
可他不知道它无时无刻不在出卖他。他深锁的眉目,让人想伸出手将它抚平。
“扑”一颗水花在水里溅起来,将我们各怀的心事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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