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梦到大,梦到15路公交,梦到有人在我耳边唱《突然好想你》,梦到小时候去游乐园妈妈给我买的棉花糖,看起来像一大片云,吃着吃着就没了,云彩飘走了…
我将生命中所有的快乐都梦了一遍,醒来时发现还在这个人世,在医院,我的手腕上绑着绷带,在微明的光线中樵曙东的青金石袖扣仿佛幽暗中的眼睛忽闪幽冥,我听见他在冷笑:“我就奇怪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听话,我要你跟我来厦门你就来,原来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看来我真该试试为难为难樵慕白,否则你还真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不关他的事,他和我们之间的事没有关系,”我直视着他,“我和他之间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他点头:“你只知道他,你只知道你自己,瞧你多三贞九烈啊,人都嫁我了有过我的孩子到了今天还为他自杀!看看他为你做了什么!他要和你好朋友结婚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他和另一个女人做我们之间做过的那些事,会有盛大的婚礼,有一天你那好朋友会怀上他的孩子,你以为他还记得你是谁吗,你要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在你面前跑来跑去,一点点长大,真可爱…”
我捂住耳朵放声尖叫,他带着冷淡的笑意握住我纤弱的手腕:“也许只有那一刻你才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放心,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你若自杀,我便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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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什么遗言甚至要避开妻子和两个儿子交代我呢?
回到城是樵缪成六十九岁生日;这不是整生日,奇怪的是;一向低调的樵老先生提出要用游轮晚会的形式庆祝生日;樵曙东本来不愿意我去;但樵老爷子亲自打来电话邀请,说这次生日樵老太太不在国内,好说歹说一定要我参加。
那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庭院里那株八重红彼岸开得异常妖娆,当天傍晚我看到一只巨大华丽的银色邮轮停泊在关山别墅的码头;犹如电影中的泰坦尼克号;这是只六星级豪华游轮;船身一排射灯照耀得水面泛出温润的珍珠灰;船尾用黑漆刷出游艇的名字:“回光号”;多诡异的船名啊,让人忍不住想起“回光返照”。
在主船舱后面是足足千余平方尺的空甲板,夏天可以举办露天宴会或者舞会,头等舱的面积之大装潢之豪华更是令人咋舌。邮轮渐渐离开码头,惊涛拍岸的声音越来越远。乐队正在调着音色,舞会即将开始,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端着香槟甜点四处穿梭,樵缪成做一个噤声的动作,接着对众人来参加派对表示感谢,有位饶舌的胖太太叫道:“樵老爷子不是高调的人哪,这次舞会是不是要宣布慕白和金家小姐的婚期?”
樵缪成不置一词,极有涵养地微微一笑,人群中牵着慕白手的萱妮娇羞地低下头,樵慕白和萱妮走下舞池开舞,舞池里涌入许多对比翼双飞的男女,像是被牵动着金思银线的木偶
舞动着。
乐队奏起了《玛祖卡舞曲》,这是《天鹅湖》的曲子,王子在挑选新娘之夜看到一个身着黑衣长得和奥杰塔一模一样的女人,就把象征爱情的白天鹅羽毛交给她,殊不知她是恶魔的女儿。
樵曙东问我:“我们要不要下去跳舞?”
我摇头,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与他搭讪,许多男人女人,双拳难敌四手,我趁他不注意溜出船舱,甲板上风很冷,我望着月光下平静的海面,从这里跳下去谁都救不了我吧,我伏在露台上想,正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洁。”
是樵缪成,手持装着香槟的高脚酒杯。
我挤出笑容:“爸。”
樵缪成陪我伏在露台上:“你妈妈以前也上过这条‘回光号’,每个人年轻时都有一个航海漂流梦,年轻时我很喜欢出海,有次我们在这条船呆了三天三夜,也许就在这条船我们有了慕白,多美好的三天三夜,还以为能横穿太平洋呢。”他絮絮地说着那段流金岁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外面风大曙东怎么没有陪着你?”
我敷衍道:“我人有点不舒服,想出来吹吹风,您快进去吧。”
“和曙东闹别扭了吧,我听人说你向曙东提出离婚。”
樵老先生是觉得我不知好歹吧,这样的豪门于我已是不能再高的高攀,老人家总是劝和不劝离,只怕是来做说客,我于是也只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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