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师迟疑了一会儿,说,行,我等你。
和章老师约好以后,换好衣服,陈红梅站在门口喊我,要和我一路回家,我答应了,答应她是我嘴上说的,心里是在想办法把她甩掉。
我和陈红梅一起出了医院大门,陈红梅没完没了地讲病房里的笑话,我不得不装出很好笑很好笑的样子附和她。陈红梅可能真的以为她讲的很好笑,也跟着一起笑,笑得引人注目。我心里很急,快上马路的时候,我突然停下来,说我要到我姥爷办公室拿东西。
陈红梅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说,你先走,骑慢点等我。
我说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不让她和我一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陈红梅故意装糊涂,非要跟一起去。像这样复杂的场面我一时处理不好,只好同意她和我一起去。
到了我姥爷办公室,我姥爷在跟两个副院长谈什么事。像这种时候,陈红梅没有我的优势了。我大胆地走进去,直接走到我姥爷的身边,陈红梅只好站在门外等我。假如那两位副院长不在的话,陈红梅也会像我一样大胆地走进来的。
我并不想到我姥爷这里拿什么东西,但我进来了,只好做点什么。我小声地问我姥爷,晚上回不回家吃饭。我姥爷说,正在谈事情,正在谈事情。你先走吧。
“你先走吧!”这不就是我一直想对陈红梅说的话吗?我姥爷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灵机一动,装着很紧急的样子,小跑着来到门口,对陈红梅说,你先走吧,我姥爷找我有点事情。
陈红梅这一回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忽闪了两下眼睛,两片不整齐的嘴唇上下一碰,爽快地说,好吧。
我听见陈红梅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的声音渐渐远去,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估计陈红梅走出了大门之后,我才换了个方向,大胆地下了楼。
我知道章老师会等的,所以我并不急着要去。我要到理发店里做头发。理发店师傅很忙,让一个刚来的小徒弟给我做,我坚决不干,我说我等。等了一会儿,我等不下去了,就同意小徒弟给我做,我不放心,跟她说怎么怎么做。我对额前的刘海很重视,三番五次地强调这一个细节。陈红梅说,喜欢刘海的女人最要面子,其实这是一句废话,哪个女人不要面子?女人除了面子以外还有什么?况且,看什么人留刘海,刘海是装饰额头的,有漂亮的额头才能留刘海,像陈红梅的小圆脸,眉毛和发际之间的距离,跟鼻子和嘴巴之间的距离差不多,当然是不能留刘海的。
小徒弟悟性还算不错,手也算灵巧,基本领会了我的意思,这样我才放心。
这个时候,我抽空想一想章老师,想到我上卫校的时候有关章老师出现过的情景,想到章老师笑我的名字,想到我们游泳时章老师的一些小动作,想到章老师的洞房里的红喜字,想到被叠成小飞机的糖纸……当然,我也要计划一下,见到章老师以后,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怎么回答章老师的提问,章老师穿什么衣服,要不要和章老师握手,等等。
做好头发,出门的时候,小徒弟对她师傅说,她有约会。
师傅问她,你怎么知道?
小徒弟说,我感觉,她的眼睛一直在笑。
我的眼睛一直在笑。
章老师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后面,头抵着墙,闭着眼睛抽烟。他穿着长袖的运动服,蓝色的,上面有个大大的“6”字。这件运动服我曾经见过。在拉面馆的雾气中,章老师的神态的装束显得很特别,很突出,我也很喜欢。这一点很关键,就像我喜欢自己的刘海一样。
我敲了敲桌面,章老师睁开眼,笑一笑,说,坐。
我准备的东西被章老师那一笑全部清理了。我坐下来,也笑一笑。这时候我不笑,也做不出什么来了。
章老师看上去并不没有什么变化,分别才一年,对章老师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来说,一般不可能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在他的脸上还是能看出离过婚的影子。这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他离婚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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