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喝了酒的谢大赫玛特不听这一套。他认为这是在做好事,因为他觉得不该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今天又是这详的日子:碗也泡在油里,勺子也泡在油里,嘴也抱在油里……
孩子摇摇晃晃地跟着谢大赫玛特走出屋子。这一天山里有风,多云。云块在天上迅速移动着。孩子走下台阶的工夫,天气就剧烈地变化了两次,从阳光耀眼的晴天,一直变成暗沉沉的明天。孩子因此感到头疼起来。一阵风吹来,将一股柴火的烟气吹到他脸上。熏得眼睛非常难受。
“大概今天又洗衣服了,”孩子心想。因为往常在大洗衣服的日子总是在院子里生一堆火,支一口老大的黑锅烧水供三家人使用。这口锅一个人是拿不动的。别盖伊姨妈和古莉查玛两个人才能抬得动。
孩子很喜欢大洗衣服的日子。第一,在露天里生火堆,就可以玩玩火,这在房子里是办不到的。第二,将洗好的衣服晾开来是非常有趣的。那一件件的衣服,挂在绳子上,有白的、蓝的、红的,点缀得院子里非常好看。孩子还喜欢悄悄地走到挂在绳子上的衣服跟前,拿脸去蹭蹭湿乎乎的衣服。
这一次,院子里一件衣服也没有。可是,铁锅底下的火烧得正旺,热气从烧滚的铁锅里扑扑地直在外冒,铁锅里装满了大块大块的肉。肉已经煮熟了:肉香和烟火气直钻入的鼻子,引得人馋涎欲滴。别盖伊姨妈穿着红色的新连衫裙、新皮靴,裹着披到肩头的花头巾,正在火边弯着身子。用大汤勺在撇泡沫。莫蒙爷爷跪在她旁边,在拨弄锅底下的柴火。
“瞧,你爷爷在那里,”谢大赫玛特对孩子说。“去吧。”
他刚刚开始唱:我骑红马下了红山,叫一声穿红衣老板……
只见手执斧头、挽着袖子、剃光了头的奥罗兹库尔从棚子里钻了出来。
“你跑到哪里去啦?”他厉声喝问谢大赫玛特。“客人在这里劈柴,”他朝正在劈柴的司机指了指,“你倒唱起歌来了。”
“来了,马上就好,”谢大赫玛特一面说着,一面朝司机走去。“给我吧,老弟,我自己来。”
这时孩子来到跪在火边的爷爷跟前。他是从爷爷背后走过去的。
“爷爷,”他叫道。
爷爷没有听见。
“爷爷,”孩子又叫了一声,捅了捅爷爷的肩膀。
老人家回过头来,孩子简直认不得他了。爷爷也喝得醉醺醺的。孩子真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看到爷爷喝过酒。要说有过这样的事,那也只是在伊塞克湖畔一些老人的丧宴上,在丧宴上,所有的人,包括女人在内,都是要喝酒的。但是象这样无缘无故地喝酒,爷爷还不曾有过。
老人家向孩子投来一种疏远、奇怪而粗野的目光。他的睑热辣辣的、红红的,当他认出外孙时,他的脸更红了。满睑通红通红的,但马上又变得煞白煞白的。爷爷慌忙站了起来。
“你怎么啦,嗯?”他将外孙搂到怀里,低声说。“你怎么啦,嗯?你怎么啦?”
除了这句话,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好象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的慌张不安,引起了外孙的慌张不安。
“你病了吗,爷爷?”孩子担心地问。
“没有,没有。我没什么,”爷爷含含糊糊地说。“你去吧,去玩一会儿。我在这里烧火呢,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