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兰起身,一切发展正如和绅离去前所料想的,皇上一言九鼎,即使以后知道了,也万万不会迁怒于自己了。“谢皇上。那证物臣妾就交予内务府处理了。”说着拿起桌上的玉佩,拿起后细细看了一眼,而这不长不短的时间正好让弘历把玉佩瞧了个正着。
“爱妃,这个玉佩就是证物?”弘历看着这玉佩眼熟极了,却一时半会回想不起究竟是谁之物。
富察兰详装不察的应道“回皇上,是证物。怎么了皇上?”
弘历迳自坐下,沉思半晌“一切爱妃处理就好。”富察兰低下头,浓密的长睫巧妙的遮掩住闪烁的眼眸,转身把玉佩交予了门外侯着的小张子,命他把玉佩交往内务府后轻吸了口气,巧笑倩兮地回到弘历身侧缓缓坐下。事情已经安然过去,她的心情不禁愉悦松弛,她兴致颇佳的笑道“皇上,今夜月色这么好,不如让雁儿去准备些酒菜,臣妾为皇上弹琴助兴,如何?”
弘历见状也瞥开了玉佩,笑应了声。月下独酌,又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悠扬的琴声应和着富察兰婉转的歌吟“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
弘历慢慢饮下杯中美酒,听着那句“高处不胜寒”不禁感触良多。就如同他,虽然贵为皇帝,手中握有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财富。前呼后拥,风光无限。这样的身份有多少人争相抢夺。可又有谁知道在他孤独得伫立在众人之颠,真心话难求,不顾身份的知己难求。就若同天际一片孤云,永远寂寥得在这片无边的天空里飘荡。从小便被要求谨言慎行,学习诗书五经,礼仪政务。而其实在他心底,那个对自由,对生活的渴求从来没有断绝过。
他已过去的人生中,那个唯一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刻却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噩梦。他一时的兴起却让她死于非命。当皇额娘千叮万嘱他,皇阿玛问起玉妃,他必须配合御医宣称她因急病去世的时候,他的童真就全部消失殆尽了。宫廷里种种的阴暗也让他早早就明白了自己的未来。他的一生就注定孤独,即便身后拥有着三千佳丽的后宫,但是心底却是无法言喻的荒芜。
思及于此,弘历猛然抬头又饮下一杯,自己原本以为,“她”的归来,是上天给他的补偿。如果他是女子,他一定纳她为妃,倾尽所有去弥补自己前世的罪孽,而她也将是自己终身的最爱,终身可倾诉的知己。
一杯下肚,老天捉弄。身为男儿身的他视自己若无睹,还千方百计,宁可死了,也不愿陪在自己身边。他欠他的,今世却连弥补的机会也是近在咫尺却难以到及。
视线逐渐迷离的弘历慢慢得被富察氏抬到了床上,富察兰轻笑着看着酒后憨态可拘的弘历,正想转身给他倒杯水,却听到他吱吱呜呜的低吟着什么,凑过头去听才清晰入耳,富察兰眼神黯淡了下来,那声声的呼唤分明就是和绅的名字。清泪从眼角滑落,窗外明月,窗内伊人泪。
第十回
军帐中身着普通军服的和绅默默低着头站在主帅一侧。他和皇后娘娘的计划也如预料般顺利。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士兵。听着中间的前锋向主帅报告着目前的局势和敌军的动态,和绅料想,明天就将会有一场大战了。而胜败也就在此一举了。
翌日,果不其然,一场生死大战就此展开了。狼烟奔腾而起,血红的晨阳下,和绅面对着眼前从未预见的惨绝人寰的场面,心里的信念克服内心隐约的恐惧。手中宝剑的剑锋上占满了敌人的鲜血。尽管自己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是为了国家的稳固,他仍在嘶杀中,他冲锋陷阵,勇猛杀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已然歪斜的战旗被烽火点燃,在这片血的土地上,默默燃烧着,控诉着……敌军受创极其严重,慢慢地都撤走了。和绅不堪重伤,以剑支撑着单膝跪在地上。原本清秀的脸庞早已被污血占满,战衣也已经破烂不堪,此刻的他狼狈得完全不复京城那个白衣飘飘的俊俏美男子。战争的余音袅袅地回响在这空旷的大地上,和绅眼前一黑,歪身倒了下来……
热河行宫
澹泊敬诚殿
“报!”一个士兵依召疾步冲进了大殿,双手托着三百里急报。“启禀皇上,小金山大捷,敌军损失惨重已经退兵,主帅花大人已经派了5000人继续追击他们。但是发配而来的和大人却伤势过重,战死沙场。”
弘历原本欣喜的面容顿时冰冷了起来,“和大人?”他怎么会在前线?明明朕驳回了他出战的奏折了,不容他多想,士兵脱口而出“就是前些天被贬而来的和绅和大人。”
真的是他,弘历眉眼一动,他死了?该死的他怎么会在那里?怒气冲冲的弘历刚想质问是怎么一回事时,忽然想起了富察兰的话“那个宫女臣妾重打了她20大板赶出了宫,而那个官员臣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哪知那个官员自己提出,他罪难宽恕,要求臣妾将他发配小金山,身先士卒,戴罪立功,臣妾寻思他既然已有悔改之意,就答应了他的请求。”难道兰儿所说的朝廷命官是和绅,难怪他觉得那块玉佩如此的眼熟。弘历捏紧了拳头,我早该想到的,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他竟然给朕演了这么一出戏。甚至如今,还枉送了性命。颤抖的双拳暗藏在龙案下,没有人察觉弘历心底的愤怒和……心伤。挥手退朝,他步伐沉重却仍然挺拔威武得首先迈出了大殿。
士兵的话一直在弘历回响着,他真的宁愿死了也不愿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吗?事实回答了他的疑问,是的。他就算死也不愿陪在自己身边。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来到了镜湖边上,那个他第一次向他道明感情的地方。物是人非,想起当初他痴迷于镜湖的孩子般的眼神。弘历压下心头的一阵心酸,迷离的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出声喝退了边上的一干人等,他独自幽幽得继续往前走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到那里去,却只想就这么走着,也许只有这样心里压抑的疼痛就会被疲惫所替代了。得知他死去的消息,他没有大喜大悲,是的,他并没有。他只觉得心在一瞬间被狠狠得揪了一下,一阵又一阵隐隐的痛不停得向他席卷而来。他无法呆在那个密闭的大殿里,心底的压抑逼的他喘不过气来。手轻轻得放在左胸,这里,空荡荡的。也许真正的痛彻心扉只是一具被掏空了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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