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容貌永远定格在18岁,粗眉毛,高鼻梁,嘴唇上方有一圈黑茸毛。哥哥照相从来就没有笑过,好像跟照相机有仇。
艾冰走到哥哥遗像前,调皮说:“哥,我回来了,我都19了,你还是18岁。”
照片上的哥哥一脸严肃,嫌妹妹的话不中听。
艾冰找来一块抹布,站在凳子上揩遗像上的浮尘。她贴近哥哥的脸说:“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认识一个铁道兵,他和你是同一年的,我想让他代替你当哥哥,没意见吧?”
照片上的哥哥还是一脸严肃,不发表任何意见。
“哎——,你要是活着多好,现在没人给我出主意了。”艾冰叹了一口气,从凳子上跳下来。
艾冰的父母是双职工,兄妹俩在一起的时间远超过和父母在一起,因此艾冰对哥哥的感情更亲些,小时候她就是个跟屁虫,哥哥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除了上厕所。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丫头,是丫头回来了?”无锡人都管女孩子叫丫头。
艾冰走出卧室,看到母亲站在门口。母亲比几年前苍老了许多,两鬓露出明显的白发,但是身材未变,还是那么苗条,一件对襟盘扣暗花罩衣穿在身上,优雅,端庄,干练。
“妈!”艾冰激动地跑过去,一把搂住母亲的脖子,疯狂转起来。
“疯丫头,别转了,把妈的头都转晕了。”艾母乐得只见牙齿不见眼说:“今早一出门,就看见树上有只喜鹊对我喳喳叫,我想一定有什么好事等着我。果然是丫头回来了,你又长高了。”艾母发现,女儿已超过自己大半个头。
艾冰停止转圈,问:“我爸呢?”
“你爸在二院住院,已经做过手术了,这些天我都在医院陪他。”艾母说。
艾母说的二院,是第四军医大学第二附属医院,那时候还没有唐都医院这个叫法。二院不但医术高明,而且离纺织城很近,骑自行车十分钟就到。艾冰就是在二院出生的,当时母亲生她产后大出血,为了救命不得不切除子宫,所以再也无法给艾冰添弟妹了。
“不是说好,等我回来爸才手术吗?”艾冰问。她早就写信告诉家里,只要探亲假一批,立刻赶回来。
“你爸说,你在部队工作忙,就不打扰你了。而且天气凉快了,现在做手术最合适,所以没等你回来就开刀了。”艾母解释说。
“我还攒了好几天假,回来照顾爸,你们却不给我这个外科护士一点机会,哎!”艾冰遗憾叹了一口气。
“你爸明天就出院了。哦,丫头,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擀面条吃。”母亲说着走进厨房。
艾冰也跟进厨房,不放心问:“我爸手术顺利吗?”
“非常顺利,是普外科袁主任亲自动的刀。你回来得正好,明天和我去医院接你爸出院,顺便感谢袁主任。袁主任这人太好了,从来不摆臭架子。”艾母一边说话一边麻利捅开蜂窝煤炉,然后系上围裙,带上袖套,摇身一变,成了地道的厨娘。
“妈,你歇着,让我来做饭。”艾冰说。
“你只会吃饭,还是我来吧。”艾母开始动手和面。在她的记忆中,还从未吃过女儿做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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