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石回来时我已经躺在床上看早报,他噙着满脸的兴奋,诡秘地凑过来:你猜,庄先生说你什么了?抱我的脸,我把报纸竖起来隔开:我没刷牙呢。
庄先生夸你人美、气质一流。
我翻身,冲着床的靠背读报纸上的男人婚外情一则:把婚姻比做食物,婚姻永远是男人的主餐,婚外情不过是男人的零食,偶尔吃一次零食是消遣,但,极少有男人愿意为了零食而放弃主餐……
报纸被凌空抽去,稀哩哗啦碎在阮石手里:胡说八道也能登到报纸上。
戳到穴位了吧?
阮石怔怔瞪着我,很生气的样子,我翻身跳下来,赤着脚丫子去洗手间洗刷。阮石趴在门上看。
晚上,还要和庄先生见面吗?
他回香港了,我陪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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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次黑下来,我和阮石满街乱走,去地下赌场玩了一会,穿着吊带裙的小姐玉指葱茏,纸牌满桌纷飞,令人眼花缭乱,我想看她肩上的两根细细带子会不会断下来,露出另三分之二的乳房,结果我和阮石输光身上所有的现金也没见吊带断落,我很沮丧地拉他出来,阮石要到街边的提款机上取钱,我不让,赖着他尝试一下异乡街上身无分文的感受,结果是我一直饿到凌晨,走了一个晚上,我的肚子咕噜咕叫嚣,阮石把耳朵贴过来,年近中年的他张着一脸坏孩子的笑,用仅剩四枚硬币跑带肯德基给我买了一杯奶昔,拉着我坐在路边的侯车亭里,看我贪婪地吃,我举到他面前,他的舌头越过略微干裂的嘴唇吝啬地舔了一下:万禧,如果我只有一碗稀饭,也要给你半碗呢。
那半碗你吃?
阮石摇了摇头,我擎着半杯奶昔:那半杯给她吃,然后你饿死……
阮石有些伤感,捂上我的嘴巴:万禧,现在不说伤感话题,好不好?
尽管肚子依旧空荡,但另半杯奶昔,我咽不下去了,一种强烈的感觉弥漫上来,如太贪婪我会被噎死的,无论他怎样爱我,但始终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除了一些飘渺的感觉,他给不了我什么。
然后无话,他的内疚,我看得见,其实,对于我真的是无所谓了,很多时候,他只是一跟浮在寂寞水潭上的一根稻草,我不想溺死在寂寞的青春里,抓住他,在一些时候产生一些不该的错觉,笃定他打跑了我的寂寞就该是渡我一生的船。
而他,知道我是一剂毒药,但迷恋吸食中的幻觉,像了天堂,他明晰着天堂和尘世泾渭。
对于他,内疚是我唯一可用、且奏效的武器。
过了一会,阮石突然跑开了,不久,跑回来,拉在和我站在街边打车,很多时候,钱是一种最最让人无话可说的东西,像维系生命的空气。
我们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频道里正播放周形驰的《大话西游》,这部搞笑的电影几年前风行内地,搞得多少颗心泪流满面,以往,看到结尾我会流泪,这次我没,流泪的是阮石,他握着遥控器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大颗的泪珠,挂在脸上,我把他的手拽回来,握着:阮石,下辈子先娶我。
阮石抹了一把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犹疑着递给我:万禧,我从没送过你礼物,收下它。
我接过来,是一粒切割成心形的钻石项坠,连缀着细若无物的铂金链子,工艺精湛,围绕钻石的一圈铂金底座刻着:阮石、万禧夫妇新婚纪念。
眼泪恍然夺框而出,如果说阮石会给予这段感情一段交代,那么,这就是了,别人的爱情在生活里,我们的爱情雕刻在一枚工艺精湛的项坠上,笃定的是用来观赏而绝无其他。
阮石拥抱了我:万禧,不要趁我看不见丢掉它。
我说:不会的。阮石洞穿我甚于我自己。
阮石和庄先生的看法有些出入,最终合资项目没有谈成,庄先生考虑的是成品运输方便,而阮石考虑的是大量的原材料从山东运到广州,耗费成本严重,再者,他不看好郊区的那块地皮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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