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受了月夜里某种鬼魅力量的驱使,朝她走去,坐在她的床前,脱去自己的衣服,直直地看着她。她并没有做出想象中的任何反抗,而是将自己的上衣脱掉,露出肥沃结实的身体,她拉过阿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这让阿树很是惊讶:使女人具有诱惑力的东西并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身体接触到你时,可能使你感觉到的震颤。震颤的感觉来自原本以为早就麻木了的肉体,这令阿树着迷。这怪异的震颤,在阿树体内积聚了力量,带他回到十几岁时与保姆在一起的夜晚。这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来临,如同一场强力冲击,如巨浪扑打他时的一长串尖锐疼痛,一长串尖锐快感。对不知名的阿姨的每一次进入,阿树的内心都有一声痛快的叫喊,一声悲伤的叫喊,直到一阵刺激的不被人听到的喘息冲出阿树的双唇,内心的叫喊声才算结束。完事后,阿树快速离开她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倒头便睡。
第二部分第77节:父亲的日记(5)
第二天,是雨天,倾盆大雨,到了傍晚还没有停,持续到夜晚仍旧没有停。这场大雨好久好久都没有停。它以如此大的力量和如此长的时间下着,似乎要使得这世上的一切都大不一样。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大雨停息之后,积水形成溪流,溪流涌入江河,江河又涌入大海,而大地依旧如初。
6。
阿树处于巨变的状态之中,连他自己都能够看见这种情形。
大雨倾盆的那些个夜晚,阿树着了魔般,每晚都去阿姨的房间。他每天几乎从不正眼看阿姨,关于她长什么样,他并不十分肯定,只是个模糊而肥沃的形象。
有一夜,他们在一起时,开着灯。她清晰地裸露在灯光下,她的皮肤很薄,粉红色,近乎透明,好像正处在形成的过程当中,尚未变成真正的皮肤。皮肤下的血管乱作一团,仿佛是某个笨拙裁缝的针线活。她的鼻子窄而细,像一个漏斗的一小部分,在空中倾斜着,好像要提防着什么。她的体毛稀薄微黄,像一种他不熟悉的动物身上的毛。她的手有意陷在大腿的毛发里,那个空间正渴求被填充、被填满。她起身,趴在阿树背后,用舌头急切地舔阿树的颈背,她疯子一样呢喃道:“我想象过你趴在我上面的样子,很闷很狂。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的。”
阿树突然在那刻想念起上夜班的阿娇,阿娇的皮肤是他要爱的皮肤,阿娇的鼻子,阿娇的声音,都是他梦想过的要爱的那种。他想起十几岁时读过的那些爱情童话,那些美丽的仙女,一时觉得自己正被某种腐烂的气味包围。
看着自己赤裸的、无比羞耻的样子,阿树想挣扎着起身,却又觉得无力。他闭上眼睛,让她趴在他的上面,她的乳房在他的胸脯上。他闭上眼睛,有些迷乱,类似醉酒后的感觉。在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的那一刻,他咬了她的手。
屋外的黑暗挤压着房间的四面墙壁,屋内,因充塞着压抑的呼吸、急喘、呻吟、叹息,空间变得越来越小,让人窒息。屋里所有的这些声音里,有种严重的扭曲,致使这些声音一反常态地变调,阿树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捂上耳朵的那刻,阿树清晰地听到有人嘟囔着他的名字,他本能地扭过头去,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她有着一张严重变形了的脸,苍白的、鬼似的毫无生气。
7。
阿树在日记里写道:
“我畏惧阴暗,却又渴望它们将我遮蔽。那夜之后,夜晚,对我来说,则更是一个困境,我闭着眼,听见有人轻唤我的名字,听见椅子在叹息,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听见风拧着门锁。”
“梦里,到处都是扭曲了的声音,变调的、尖利的。空中飘荡着变形了的蜡黄的脸,那张脸带了鬼的气息,嘴里嘟囔着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我的名字,我名字里含着某种意义,某种令我自己都觉得恐惧的意义。”
第二部分第78节:父亲的日记(6)
“生活里应该含着一种确定的东西,一种理想的东西,一种完美的东西。我已经无法给自己太平,更不能给他人太平。”
“我时时都觉得自身处于四面无窗的黑屋子里,一切都是危险的,所有的诱惑都是那么强烈,让我无法抵制,包括死亡。”
“我经常梦见那条传说中的河,黑压压的人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河岸和河床。醒来后,他们如同鬼魂的影子,时刻跟随着我,他们与我一样沉默,但却比我有力,他们时刻都在拉扯着我。”
“我想,是我该走的时候了……”
这是阿树最后一页日记。
8。
在阿树的日记本里,夹有一页纸,是阿树写给他女儿的:
“亲爱的小莫德:我是爸爸。我是个懦弱的人,内心已无任何力量足以让我当个父亲,但我希望我的小莫德长大后,尽量学会去爱,爱自己,爱他人,爱这个世界。除了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拯救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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