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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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穗走过来拿电话。

        「我跟你说,为甚么你的朋友会打我这边的电话?家里明明放着一个电话,就在楼下呀!你自己也有流动电话呀!」

        我是有点气结,千穗却只管掩着听筒耸耸肩膀。

        「嗯,别生气别生气。」

        她说着就只管推我,直把我押出走廊。

        「有朋友会打电话来找我的,快点挂线。」

        千穗却甚么都听不进耳朵里了,就开始埋头埋脑跟对方聊起来。我只好叹口气下楼去。

        千穗这个妹昧比我小四岁,她打从小时候开始就懂得撒娇赖皮,甚么麻烦都躲过去,净拣好处净挑便宜;不过,她也懂得讨人欢心惹人喜爱。我却是个反面,不晓得跑捷径,尽是瞎费神绕远路。我俩长相差不多,性格脾气就是两个模子出来,最教人容易识别。

        妈妈就在楼下的客厅里做拼布手艺。这几年下来,她就迷上这玩意儿。家里的沙发软垫、地毯,都是她的杰作。

        我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来麦茶。

        都是为了跟爸爸有了嫌隙,妈妈才开始迷上这种手艺的。无止境地等侯爸爸归家,身心的疲乏空虚,都凭一枝针缝又缝的熬过去。

        三年前,我大学毕业,妹妹又已经高中毕业了,爸爸就好像窥准时机似的离家出走。现在他跟一个女人一起生活,那个女的是怎么样的人,我却没有半点头绪。

        爸爸年过半百,两个女儿都二十二岁和十八岁了,还要为了女人抛弃家庭,与其说是错愕,倒不如说是慌忙失措还来得贴切。我们都忘了,爸爸到底也是个男人,就是这么一个原冈。都只怪一屋子女人,都没有想过爸爸是个男人。

        爸爸虽然离家,离婚手续却还没有办好。一句「待女儿都出嫁再说」,算是妈妈死守的最後一座碉堡,也可以说是不甘心?我却觉得好不厌烦。这种自我安抚的方式满是抑郁苦涩。妈妈等待爸爸回头的痛,错杂了同等份量的愤怒委屈,也就成了她的枷锁。

        千穗跟我的想法一样,她有时候就乾脆一句:「我可不要紧,你还是快点离婚算了!」冲着妈妈说。妈妈听着就气,胀红了睑颊。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就连我也知道要处处留神,别戳着妈妈的伤痛。

        我捧着一杯麦茶,坐在妈妈身旁。

        「要做些甚么?」

        「是一块挂饰。很有架势的,也费工夫,我想这次比赛一定要拿奖。」

        妈妈头也不抬一下,埋头密密缝。

        我盯看她的指尖良久。人家说,女人的一双手要泄漏她的年龄,也许,这话真的不假。妈妈十指的第二个骨节眼;刻蚀了深深的皱纹。已经四十九了。

        (bp;在这个家里,谁都忘了爸爸原来就是个男人,也不要妈妈是个女。人家称赞妈妈是个「漂亮年轻的主妇」也好,回到家里来,在我、妹妹或者爸爸眼里,她就只不过是「妈妈」罢了。所以,爸妈是平起平坐的。怎料爸爸却要回复男人的本来面貌,我就暗忖,这准要招来妈妈的妒恨了。

        _家人忘了彼此的性别,又或者说,藏得高明,日子也就稳稳当当的过去了。爸爸也是多少有点拖泥带水,可是也正好道出他这个人尚算老实。我没有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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