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在门外站了一阵,听得屋中两人所言所说不过是旁的事情,便也没心思再听下去,心中暗道:“芳哥儿是个顶顶聪明机变的人,想不到二舅舅却如此耿直迂腐。人在官场当中若不能左右逢源,怎可能立得住脚呢,这个道理我这个妇人都懂,二舅舅竟然看不透。”又转念想起吴家不过一般稍稍殷实些的官宦人家,吴其芳却送了她价值五六十两银子的旧书,微有些过意不去,想着如何再回一份重些的礼,复走到厅堂当中来,见娇杏仍端了茶往宴息里送,便唤住道:“舅母在母亲那屋,这是给什么人送茶呢?”
娇杏道:“是吴二太太身边的丫鬟抱琴,留在宴息里了,文杏姐姐让我端了茶去陪她说说话儿。”
此时宴息门前的帘子一掀,有个丫鬟举着帘子笑道:“快不必麻烦了。”婉玉扭头一瞧,只见个出落得好生整齐的女孩儿站在门口,不过十六七岁,柳眉杏目,形容秀美,合中身材,身穿绛红色的棉比甲,配着嫣红色的袄裙和汗巾,香肩窄窄,纤腰楚楚,婉玉先一怔,暗道:“这个丫鬟的相貌风韵倒是极好的,我身边那几个加一起也比不上她。”
抱琴走上前行礼道:“我叫抱琴,见过姑娘了。”说完抬起头,打量了婉玉几眼,暗道:“怪道大爷回去常提起她,赞不绝口的,果然是个绝色。”心里隐隐有些发酸。
婉玉点头笑道:“记得前几次跟着舅母来的是红叶,看着面生些。”
抱琴笑道:“红叶姐姐年岁到了,太□□准放出去嫁人,我便跟在太太身边伺候了。”
婉玉见她举止可爱,便起了谈兴,问道:“听口音倒不像是本地的,是跟着舅母从福建过来的,还是到了此地才添的人儿?”
抱琴笑道:“我倒也不是福建人,是十岁上在京城里就被卖到吴家的,一直跟在大爷身边伺候。这些时日大爷上京赶考,红叶姐姐又要出门子,太太身边的丫鬟年岁都还小,需人好好调教,人牙子那里也没挑中可心的,我闲在房里也无事,就先跟在太太身边了。”一边说一边小心去看婉玉脸色。
婉玉叹道:“都是亲戚又何必见外,舅母若是房里头缺人,只管从我们府上挑过去就是了,横竖这里丫鬟们多,比外头人牙子带来的干净。”
正说着,怡人从外捧了礼单子来请婉玉,婉玉打开一瞧,立时皱了眉道:“容王府添丁,依着往年旧例儿便可,账上怎的一下子支出这么多东西和银子?再者说,添的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孙子,也不必太过花费。这是谁拟的单子?连旧规矩都不遵了?”说着想起身边抱琴还在,便微微一笑,引了怡人往外走。
怡人道:“本是要依着旧例儿的,但前些时日京城里户部尚书府上添了小公子,咱们就比往常多给了五十两,这一回是容王爷,我想着怎也不能低了去,但添了银子心里也没底,这才拿给姑娘看的。”
婉玉笑道:“不知道呢,户部尚书胡大人是我爹的同窗旧识,礼重些也应当。容王爷那头倒不必了,循着往年的例儿就是,他们那些皇亲国戚,咱们只管远远敬着,若是送得重了,或是走得太近,反倒会引出事端来。”
怡人听了便领命去了。婉玉站在廊下逗了一阵猫儿狗儿,心中也闷闷的。暗道:“如今看爹娘的意思,十有八九想把我许配给吴家了。今日芳哥儿房里的丫鬟也出言试探,那丫头生得不俗,谈吐也好,怕是要做通房。我估摸着,只再等几个月,待芳哥儿金榜高中,到时候便会到家里提亲……若是我闹一场,躲了这一次婚事,只怕也躲不过下一回……”长长一叹,想到要再与一个男人成亲度日,心中不由茫然和畏惧,再念及珍哥儿,心里更像用油过了一遍。当下没有心思玩乐,想来想去仍觉眼下唯有珍哥儿的事最要紧,便到紫萱住的院子里打听妍玉和杨昊之之事了。
婉玉这厢走了,却不知绮英阁里那对小姐妹早已坐立不住。这两人感情亲昵非常,即便是赌气也不消片刻就解了,又担心婉玉之事,两人坐在床头商议了片刻,便一同到吴夫人房中向婉玉赔礼。待进了吴夫人住的院子方才得知吴其芳的母亲段氏来了,文杏便请双、回两姐妹回去,这两人哪里肯依,梅燕双道:“我们是来瞧大娘和婉妹妹的,虽说是有客,但也总是一家的亲戚,若是文杏姐姐不方便通传,那我们在宴息里等等便是了。”说完一扯梅燕回的袖子,两人便轻车熟路的往宴息里去了。文杏无法,只得命小丫头子看茶。
这两人一进屋,便瞧见里头早已坐了一个容貌极清俊的女孩儿,抱琴见有人进来忙站了起来,梅燕双将抱琴打量一番,问道:“是谁?是大娘房里新添的丫鬟?”
抱琴摇头道:“我是吴家太太身边的丫鬟,姑娘们坐罢。”说着便让座,又要往外走。
梅燕回一把拉了抱琴的胳膊笑道:“原来都是自己人,我们姐妹俩也正没趣,不如咱们一起说说话儿。”一边说一边亲热的拉着抱琴的手坐了,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因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双、回二人刻意存了讨好的心思,抱琴又是极乖觉的,故而几番话下来便已熟络了许多。
三人说笑了一回,只听梅燕回道:“我跟悄悄打听个事儿……我听人说婉儿妹妹要和芳哥儿订亲了,不知是真是假?”
抱琴道:“如今还没订亲呢,但也保不齐就成了……我们家太太常常赞婉姑娘,说见过这么多女孩儿,从没见过这般聪慧伶俐的。”
这一句话刺得梅燕双直堵心,心思一转,压低了声音道:“也亏得大娘用心教导,婉玉妹妹才出息了……想必也知道,原先她在柳家,是柳家一房小妾生的,因为那小妾是个戏子出身,难免就染上些不好的习气,打鸡骂狗,像个女霸王一般。”说到此处看了抱琴一眼,用帕子掩了口笑了两声道:“呵呵,这话儿本来也不该讲,但我听说也就几个月前,她还在柳家的时候,还为了柯家的公子投湖,险些就死了。”
抱琴唬了一跳,道:“当真?婉姑娘竟为了个男人投了湖?”
梅燕双赌咒发誓道:“大正月里,若我说的有假,便叫我不得好死!千真万确的事儿呢!”
梅燕回道:“我们姐妹俩是万万不会浑说的。不过眼见着婉玉妹妹如今却出息了,管了整整一大家子,走起路来都带着风,神气得紧。”
梅燕双眼见抱琴面色发白,心里暗暗称快,接了一句道:“如今她改好了,我们看着心里也欢喜。”
正说到此处,却听见门外有人道:“什么好事?说出来让我也跟着欢喜欢喜。”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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