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要珠笔一句,都得死。多容易呀!震慑天下贪官?你也不想想,这次甘肃道府以上,一扫而光,总得有人补缺吧?朕能保证,还是你能保证,新去的就没有见利而不惧死的贪心之徒呢?宰了的,是肥鸭子,新去的,可都是空肚鸭子啊!他们靠什么养肥自己呢,还不是食民而肥吗?换这么一群饿鬼去,于国于民,就准是好事么?”乾隆看着纪昀,纪昀似乎悟到了什么,不再言语了。
乾隆手指卷宗说:“这里面,有不少州县官,朕何尝不痛恨他们!但他们在王亶望手下,仰人鼻息,不敢不从,进而一体分肥,触犯刑律。这些人,法不可免,多少还算情有可原吧?如今罪分三等,朕以为,和珅考虑的比你周全些。”
纪昀点着头说:“皇上教训的是,臣谨记在心。臣担心此例一开,后果堪忧,贪上一万两万,不当回事了。”
乾隆叹道:“时世不同啦!朕御极四十余年,秉政之初,兢兢业业,励精图治。朕初登基之时,百废待兴,非严刑峻法不足以立威,故此你说的鄂善,一千两即处死,别无办法。如今,物阜民丰,府库充盈,历代之盛,无过今日。朕呢,十全武功,四库全书。朕也许有些陶然,有些自我感觉良好,也才敢多花点钱。上行下效,各地方的排场大了,一千两也算不上什么钱了。”
纪昀忧心忡忡地说:“臣所虑正是这个。以史为例,汉武帝、唐玄宗,国势之盛,皆为空前,当初何尝不是兢兢业业!而后君臣怠情,奢靡成风,唐玄宗竟险些一夜之间,丧国辱身。汉唐国运,盛报而衰,急转直下,从此不可收拾。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臣拳拳之忠,望陛下鉴谅。”
乾隆听这话可不高兴了,说:“难道在朕的治下也有这种迹象吗?纪昀,你就是喜欢危言耸听。”
纪昀说:“侈靡成性,贪污成风,陋规变做成例,为官者肆无忌惮,人人敢残民以逞其私欲,百姓苦不堪言,终最只能挺而走险!皇上,臣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居安思危,冒死直谏啊。”
纪昀说罢,叩首不起。乾隆起身,边走边思考着说:“越发得危言耸听了。你明知道朕断不会为犯言颜直谏而杀害大臣,所以才敢如此畅言,还说什么冒死直谏,这不是给朕甩闲话吗?纪昀,起来吧。念你一片苦心,别的且不说,朕只回复你一句话:今后若有聚敛、读职,从而激起民变者,朕必杀之!”
晴天白日,朗朗乾坤,杭州法场,人声如沸。众人争睹着杀贪官的快事。
王亶望被兵丁关在木笼囚车里押到监斩台前。和珅站在监斩台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和珅走到王亶望面前,说:“王兄,上命所差,身不由己,我已经关照刽子手了,呆会让他们给你老兄来个痛快的。老兄放心,日后每逢老兄忌日,和某猪头三牲,必有一份心意。
王亶望大笑起来。和珅被他笑得很不自在。问:“王兄因何发笑呀?”
王亶望说:“我笑王某虽然落到如此地步,可总算死后还有人惦记。不知和大人将来有了今日,给你烧纸的又会是谁呀。”
炮声响,有兵丁喊了起来:“午时三刻已到!”
和珅立刻板起脸来换了一副面孔,宣布道:“犯官王亶望已验明正身,即刻开刀问斩!”
王亶望带着狠毒而神秘的笑意说:“和大人,王某就先走一步了,难得和大人有情有义,王某投桃报李,阎王面前先给和大人留个好位置,阴间等你。”
和珅主持完法场行刑后,来到杭州行在正堂向皇上付命:“启禀皇上,今日午时,奴才已在杭州闹市将那王亶望正法。”
乾隆问:“王亶望临刑前可曾说些什么?”
和珅说:“那王亶望痛哭流涕,说自己一死无惜,只是此生难报皇上知遇知恩,只好来世做牛做马,效忠皇上。”
乾隆点了点头:“这人临死前说的这两句话倒还不糊涂。百姓议论如何?”
和珅想了想说:“奴才当时在监斩台上,高高在上,远离民众,所以并未听到有何议论。纪大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定然有所收获。”
一旁的纪昀说:“禀皇上,杭州百姓欢呼雀跃,均说皇上此举大快人心,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朕看是可叹可悲。”乾隆伤感地说:“朕杀的是他们的父母官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