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祝中华民国的成立,1912年的元宵节分外的热闹,女人们虽还是穿着曳地的不许露出脚来的长裙,但必竟开国了,男人们忙着讨论是孙做上皇帝还是袁做上皇帝,对女人们的举止也就随意了起来,一时间,镇子上四里八乡的花花绿绿的塞满了女人,几处馆、酒肆处却大多聚满了男人。
齐老实已经放弃了报仇的念头,他本来就不是个很有胆色的人,娶了山北刘家的姑娘后,更被管得失去了锐气,只觉得不用做活,每年自有人送来东西给他吃,也是不错的生活,十亩山地和百多亩山地,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概念,齐家向来以儒治家,他从小被父亲强灌了一肚子的论语八股,也就相信了命自由天,反正家产不是在他手里败光的,到了地下,自有颜面见祖宗,日子过得去也就是了。
那时默儿和静儿还没有名字,山里的孩子,要名字不过是个召唤回家吃饭的称呼,大丫二丫就足够了。
妻子从初三回了娘家就没有回来,两个孩子又闹得很,默儿已经九岁了,可还是很顽皮,听着山下镇子上遥遥传来的铳子枪的爆响就直闹着要下山去看看。
注意到默儿眼睛总是瞥向桌子上展开的那幅没画完的水墨雪梅图。
“嗯……”默儿羞红着脸点了点头,她的手还被丈夫紧握着呢,轻轻挣了几下没挣出,也就随他握着了,心里却是甜甜的。
“你不但识字,还会赏画?好……非常好……”白慕君更高兴了,这个家乡沉闷死了,找不着一个同学,人人谈论的都是袁大头倒了,洋元是不是要不值钱了,再不就是谁家死了儿子那家死了女儿丧事花了多少多少大洋的,没劲死了,现在遇上一个识字还会欣赏他画的画的女子,让他一下子好像又回了北平的校园里。
“来,说说看,你喜欢那一点?”白慕君牵着默儿的手绕到桌子的正面,他倒并没有觉出扯着个小女孩子的手有什么的,白家还曾有过一个女儿,是弟弟白慕颜的双胞妹妹,可惜长到八、九岁突然感染了热病,夭了。不过也幸亏妹妹的夭亡,母亲信了算命的话,福来镇的地气阴,想要保住儿子们的命就得让他们离福来镇远远的,直到十八岁后才能回来。
白慕君被放到了北平姨家去住,也就因此一路上到了北平医学院学了洋医,姨夫和姨母的思想还是很开明的。弟弟白慕颜则被放到了省城的亲叔叔那儿去养,现在正在省城读着国办的中学,弟弟也该回来了吧,弟弟只比自己小两岁,明年弟弟就可以回家了。
他拉着默儿的手,就想起了小时候拉着妹妹的手一起玩耍的情景,鼻子不由有点酸酸的,但手就更不愿放开了。
默儿脸却更红了,虽说是在家里,又没有外人,可是就这样被一个男人牵着手,这可是除了父亲外再没有过的事情,就算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也是很羞涩的一件事。
“喏……这里……还有这里……”默儿借机把手从丈夫的“魔掌”中逃了出来,可心内却突然闪过一点点失落的感觉,那种甜丝丝的心情也随着手与手的分离而消失了。
白慕君没有注意她的心情变化,只一径蹙着眉,这个小女孩子指出的几个地方,也正是他自己认为满意的地方,可她没有指出的地方……
“喏……白少爷……”默儿含羞的几声招呼打断了他的沉思,白慕君挥挥手,笑道:“以后叫我慕君吧,什么白少爷白小爷的……听着很别扭……”
“噢……慕……慕君……”默儿脸又红了,虽然这个称呼在心里已经叫过很多遍了,可一旦真的当着他的面叫出来,还是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情,“墨已经研好了,笔尖也润过了……”
白慕君一愕,向桌子上看了看,立时大笑了起来,笑道:“傻丫头,作画是不需要这么浓的墨的,何况作画所要用的墨也是不一样的……来,我教你……”
就在这个时候,大哥和三弟也过来串门子。
大哥因为是庶出,只保有年终分几斗口粮的权利,日子过得很拘束。
三弟前年刚死了老婆,才续娶了一个大脚的婆娘,听说闹得很,日子过得也不太好。
自从爹败尽了大部分田产,齐家这哥三个就会指望着余下的十几亩山田的租子过日子,租子收上来,一分十份,按祖训,他这房分五成,三弟分三成,大哥只能分得二成。
但齐康年知道他们过得不好,这十几亩山田不知怎的,自从被婆娘的姨家表哥租下后,年租一年不如一年,自己这房也好久没有吃上肉了,更何论他们。
看样子,大哥和三弟是约好了一起来的,一进屋,三弟就叫了起来:“哥,这大过年的,你这屋里咋就收拾成这样呢?”
齐康年不明白这样是那样,只好含糊的点了点头。
大哥接上了话碜:“你说这屋里头吧,没个女人就是不行,弟妹子又回娘家了吧,唉呀呀,这个女人是不能惯的,要打,一定要打,打了才听话,看你嫂子,我说不许回娘家,这不,乖乖的在家里闷着呢,老三的媳妇也在屋里头呢……”
“噢……”齐康年不由羡慕起他们俩来,自己的婆娘难道真的是打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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