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近郊那些简陋却干净的小客栈,多是明清时留存的徽派建筑,白墙黑瓦,不施粉黛。
雨帘被柔柔秋风拉扯成连绵丝线,在小塘里绘出充满情趣的圈圈童画。
徐白手撑一柄嫩黄的油纸伞,伞盖尺幅足以容下两个成年人,那是他特意从一家百年纸伞老店精心挑选的。
收伞走进客栈,简单的问询伙计后,他立在地字五号房间的门槛前。
兴许是为了配合几个世纪来第一次对外战争的胜利氛围,门板几个月前刚刷过新崭崭的红漆。
黄铜环轻叩两记,细碎急促的脚步雨点似的踏来,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人目光一碰,各自“啊”了一声。
“鄙人徐白,李虎巍少校的朋友,过命的结拜弟兄。”初见面时,他目光就牢牢粘在金如意身上移不动了,娇小、可人、白净,却脱不掉青涩和羞涩,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种姑娘。
“他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出什么事了吗?”眼前的军官并不是个粗人,俊拔有形,一副银框眼镜令其文质彬彬。
可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徐白身上的细节。
金如意眼眸中原本燃着火焰,那是为心上人亮起的,可徐白的不期而至却如窗外的雨,一把浇熄了它。
她将他堵在门口,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僵持着。
“不行,虎巍哥不能没我!”听完军统劫人的全过程,如意并没有手足无措,而是异常的果敢坚决。
真是痴情的傻丫头……徐白好生羡慕自己其貌不扬的兄弟,总有女人为了他死心塌地。
可这一次,李虎巍是决计要离开了,否则不会将视若亲妹的如意托付给自己。
“如意,听我说,他也是为了你着想……”
“不!他混蛋!”如意狠狠地,如填稻草似地,将衣物胡乱塞进行囊,塞至一半终于嘤嘤哭了,“就跟个断线风筝似的飘走了,轻轻一句话就安排了人家余下的日子,连白纸黑字都没留一张,凭什么!他该死……不,他不能死,不能死的……”
徐白只能束手默然,这个擅同机器打交道的军械师,其实面对异性毫无经验,对如意语无伦次的话儿无从回应,电线杆子似的伫立在门槛前一厘米的位置,任凭伞尖汇流下来的雨水在脚下蛇形蔓延。
客栈掌柜不知地字五号房内发生了什么故事,只见到那名浑身脏兮兮的中校军官替屋里的丫头守着门。
“无处安身,就到军械所找我。”天色渐暗,所的事务不能留到明天,徐白匆匆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明了自己的住址。
他重新打起油纸伞,脚踩泥泞,归途坎坷,雨势不减,但这伞对他而言却是太大了。
缴械投降的日本军队在上海滩留下惊人的资源财富,苦心建设的军用机场被全盘接收,各类军机的起降相比战时更加忙碌了。
大批精锐士兵列在运输机前整装待发,他们清一色美械装备,可脸上的表情却极其复杂。
兵群如蚁群,在各级军官号令下进行着大迁徙。
绰号“老枪”的军统中尉强杰,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李虎巍:“废话就不多说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军统局少校特派员,到那边之后,冯处长自会和你接头,再做进一步的交待。”老枪伸手去摸烟盒,却想到机场严禁烟火,手抬到一半又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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