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舍军统副处长的宝座,过上拾荒者的生活,李虎巍并不后悔。
蹲在垃圾堆边进食且能吃得津津有味,这是他这半年多来练就的本事。
尤其是这个天气转凉趋寒的季节,一惯释放冲天臭气的垃圾堆也变得恬静友好起来。
一片断瓦,二两剩饭,没有下饭菜,依然有滋有味。
远处跌跌撞撞走来共同乞食的“丐友”,蓬头垢面,额头还带有乌青,似乎是刚挨过打。
“怎么了?城西头那帮烂叫花子又抢地盘来了?”李虎巍扒完最后一口饭,顺手将“碗”掷回垃圾堆。
“不,不是,虎哥,城里到处贴着你的画像……”挨打的小乞丐“瘦毛”喘着粗气,“我想凑近看清楚,被警察用棒子乱揍了一顿。”
瘦毛一副骨架子上没贴几块肉,走路发飘迎风欲倒。这番挨了打,更加没有人模样了。
李虎巍不由一愣,为了避祸,他已从云南昆明辗转逃亡至贵州毕节。
军统那帮混蛋终究是不打算放过自己,通缉令都贴到毕节县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小县城来了。
几个月前他离开昆明向东讨生活的时候,眉目还算清晰,瘦毛记住了他的模样。
此刻的他,又回到了困在海岛时的野人模样,眉毛胡子能一把抓起。
瘦毛警惕的四下环顾,确认没有第三者之后,才放低声音轻语道:“我听别人讲……说你私通叛匪,罪大恶极,悬赏十万现大洋哩,而且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还真把老子当回事呢。”李虎巍靠在一张破沙发上,不知是哪个富庶人家丢弃的。
“虎哥,外头风声紧,你就不要抛头露面了,讨来的东西,有我一口吃,肯定有你一口喝。”瘦毛自小是个畸形儿,两条腿不一样长短,走路一瘸一拐,连抓壮丁的都瞧不起他。
瘦毛老家在河南,四二年老蒋掘开黄河花园口,父母老小尽数被滔滔黄流吞没,瘦毛抱住一棵老槐树才侥幸捡了条命。为避烽火,他边向西走边乞讨为生,一直到贵州毕节才勉强安生。
自从结识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李虎巍,瘦毛算是有了依靠。十万现大洋足以改变他几辈子的命运,可瘦毛不是湖涂蛋,这笔昧良心的钱纵是有命拿,怕也是没命花。
毕节看来是呆不下去了,国内形势并没有因抗战胜利而变得更好,至少反映在街头生态,乞丐们的生存竞争更加激烈了。
这其中既有家园沦丧流离失所的民众,也有战争中受伤得不到安置的伤兵。
垃圾堆里经常能掏出数天之前的旧报纸,李虎巍捡出摊开反复阅读,对时局多少有些了解。
两党之间的摩擦愈发频繁,《双十协定》形同废纸,似乎谁都明白那只是国府的缓兵之计。
瘦毛大字不识,却对认字读报的文化人羡慕崇拜,他心里常寻思,为啥像李虎巍这样识字的体面人会沦落到乞讨为生。
直到今天见到那份通缉令,瘦毛才明白身边的虎哥绝对是个大人物,闹不好是遇到了虎落平阳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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