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雷一路搀扶着阿姐向北逶迤,终于踏进湿软荒芜的黄泛区。
所谓“黄泛区”,是多年前国民政府为阻挡日军西进而不得已掘开黄河花园口形成的灾区。
当时谁也不曾想到,中国人竟会真的用百万条人命去实践“焦土抗战”。
洪水早已退却,饥荒却徘回不走,被河沙浸过的泥土,长不出庄稼,形成一片片眺望不尽的不毛之地。
眼前景象说不出的可怖,连逃荒的百姓都难见一个,马兰感觉自己踏进了名副其实的黄泉幽冥。
诀别信写了,绝情话也说了,可一走出大别山地界,她就后悔不迭。
离开李虎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油煎火燎。
若不是从大别山带出的干粮,还有弟弟马雷的相扶相携,她必定没法活着走出黄泛区。
有好几次,她都想拨转马头去吃回头草,但每次都被马雷软硬兼施阻止了。
“那男人不实诚,花花肠子多,命里也克你。”弟弟似乎吃了秤砣铁下心肠,要干涉姐姐的终身大事。
她这个弟弟,生得虎头虎脑。凭心而论,弟弟才有资格被叫作“李虎巍”,那个据有此名的男人实在太过单薄了。
两人眼中都有杀气,不同的是,麻雷子的杀气不加抑制,直白地惊人;而李虎巍的杀气则是内敛含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她听过些风言风语,说弟弟马雷当年和鬼子打仗的时候吃过人肉。
每回听闻这些胡话,她这个做姐姐的总会毫不犹豫地怼回去。
弟弟生性冲动,好勇斗狠,但吃人肉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在外人眼里,马兰丫头虽称不上天生丽质,但在农村姑娘里算是美人了。
弟弟马雷却与她没有半分相像的。
那是老马家的秘密,马兰的母亲只落下她一个独女,生下头胎之后,肚子就不见动静了。
求子心切,父亲马老汉花光积蓄,向人贩子买了个男婴。
天知道这男娃是偷来抢来,还是穷人家养不活丢弃的。
反正马雷天生就是黑黑蛮蛮不太讨喜的模样,以老马家的财力,白白胖胖的秀气男婴是买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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