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活着,我才有存在的意义,上车吧。”不计前嫌的弗林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我来驾驶,你负责枪炮。”在活命与尊严面前,杜聿明很理智地选择了“真香定律”。他钻进气味呛人的坦克舱,一招一式非常专业。
十多年前,他追随老师徐庭瑶创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支装甲机械化部队,那时的他无心官衔,最大的兴趣就是操弄坦克,这种令军人肃然起敬的战场霸主。
没日没夜,杜聿明钻到各种型号坦克底盘下研究,有时一呆就是一整天。
专业且敬业的长官,如何不让士兵拥戴?
然而时过境迁,此时的陆军中将身边已经没有一个愿意护卫他的可用之兵,只能和昔日的敌人狼狈一处,当年驾驭坦克的本领用在了逃命上。
两人互不言语,沉默地分工操作。
坦克从僵硬的邱清泉尸体之畔驶过,卷起一路积雪,将曾经不可一世的“邱疯子”埋得更深了。
解放军的包围圈并非密不透风,如果运气够好,凭借剩余油料朝南开到安徽蚌埠附近,他们兴许会被李延年或是刘汝明的人马搭救。
但上苍似乎有意同杜长官过不去,夜路崎区,大雪让道路无法辨认,坦克闷头陷进泥潭熄了火,没有工兵相助,泥牛是无法顺利脱困的。
“只有步行了,这贼老天……”杜聿明没来得及发完牢骚,就被先行一步的弗林拉出全身瘫痪的坦克。
四下里连鸡鸣犬吠也听不到,指南针、军用地图,有价值的东西都丢了,天地之间,唯余茫茫。
“完了,不需要赤.匪来杀我,自个儿就冻死了。”骂骂咧咧的杜长官赌气似的坐在雪堆上,他甚至觉得酷热难当的缅北野人山也比这里友善。
天无绝人之路,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他身边相伴的是一位野外生存专家。
探路回来的弗林替他找到一间破庙,从坦克油箱里取出几升油料,又将庙里的木制佛像噼作干柴。
杜长官不是佛教徒,但也知道毁佛是大忌。
“下半生要遭报应的……”他心里暗暗叫着苦,祈祷漫漫长夜能像孙猴子的棒儿那样缩短,哪怕几分钟也好。
全赖木佛燃烧赐予的温度,杜聿明没有在夜寒中丧命,连日疲劳让他睡得无比深沉。
直到阳光洒进毫无生气的佛堂,睡眼惺松的杜聿明见到门口立着一个黑乎乎血淋淋的人,把他吓得不轻。
“穿上吧,您的中将军衔是件危险的累赘,和泥巴一样下贱才能保全性命。”说话之人无疑是弗林,身子包裹在一件根本无法辨清本色的棉质军大衣里,面部皮肤抹满泥渍与血渍,和仓皇逃命的几十万败卒并没有不同。
扔在佛堂前的军装同样肮脏卑微,过去,他站在无数卑微的士兵面前发号施令;此时,他不得不庆幸自己能领到这样一件掩盖身份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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