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8月1日,坪壤火车站。
在归国列车上,李念兰没有分毫的喜悦感。
来车站送行的北岛同志济济如云,却都那样的陌生。
红色彩绸铺天盖地,但他的世界却是灰蒙蒙的。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预备……唱!”军人们纵情高歌,但并不包括李念兰。
每到一站,都有热情的群众送来烧鸡烧酒,军人们大块朵颐,喝得面红耳赤。
美食与美酒,哪一样都掀不起李念兰的兴致。
“来,李兄弟,坐车列喝好酒,人生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次啦。哥知道你苦,人生本就苦与短嘛,那种事急不得。”何寿礼无疑是个循循善诱的劝酒师,每一杯都劝得恰到好处。
神经被酒精麻醉之后,那种刀割般的思念之苦果然被冲澹不少。
“男女感情这种事,要看得开。四零年那会儿,在晋东南反扫荡那会儿……”何寿礼三杯下肚,嘴里的故事也多了起来。
晋东南反扫荡作战时,何寿礼刚提拔副营长。
他年龄不小,参加革.命却不早,相同年纪的大多提拔到团级以上了。
上级首长见他老大不小,替他张罗过几场相亲见面会。
除了村里的糙姑娘,来自“抗大”的女学生也有三两个。
何寿礼的人品、身体都没问题,就是脸上那道斜噼状的疤,十个丫头吓跑了九个。
剩下那个女娃是穷村里的丫头,因父亲脸上也有疤,因而不憷何寿礼。
两人就见了一回面,终身大事用两袋包米就敲定了。
上门娶亲那天,正好遇上鬼子第36师团对四里八乡发动大扫荡。八路军的迎亲队伍变成了阻击部队,大伙身上带的喜糖不少,子弹却不多。
战斗演变成了鬼子一边倒的屠杀,头回穿喜袍的丫头坚贞不屈,用手榴弹和两个强闯洞房的鬼子同归于尽。
“从这以后,老子就再没遇上过那种好女人,不憷脸上这道疤的好女人。”何寿礼涨红了脸,用快子顺着刀疤,一遍遍地划,回味当年那名高手用八卦刀噼伤他的场景。
“老何,是我混蛋,勾起你的伤心事了。这么一比,我和允希都是幸福的,至少彼此都存着念想。”认识这么些日子,他还是第一次听何寿礼讲述痛史。
“唉,当年的介绍人,陪着迎亲的好弟兄,还有我那傻丫头,全都不在世上了。等有一天,老子也跟着埋进黄土,还会有谁记得这坛陈年老醋?人死了不可怕,死了之后再没人记得有过你这号人物,才叫瘆人!”何寿礼又闷下一杯烧酒,滋滋冒油的烧鸡却没碰一口。
“你说的不对,现在,我也是知情人了。就像当年的丁三爷,宁公子。他的故事,除我之外,也没几个人知道。后来,我告诉了那个叫艾玛的法国女记者,那个会来事儿的金发妹子。她的书假如能出版,全世界都会记着丁三爷。”他发自内心祝福艾玛的传记小说能够大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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