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江春遗信 (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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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为四民之倡。朝廷登选。所以备任使。更以厚风俗也。乡举里选之典古矣。九品中正。流弊更甚。以文取士。自唐至今循之。其中糊名、易书、搜索之禁。分路、分额、分卷、分经之法。累代史志。言之详矣。然汉世已有私改漆书文字之讥。八义假手。一联巡乞。场屋丑之。至郁轮袍、绿衣吏、而扫地矣。上请之说。通榜之议。其何取焉。今制四子书以正其嵞。五经以博其趣。八韵以觇其才。五策以徵其实。立法善矣。士宜何如端醇淬砺。以副予文治乎。禹谟六府。箕畴五行。皆先曰水。除其害。所以溥其利。西北之渠。川蜀之堰。自豫以下之堤。沿江沿海之塘。其大势也。昔人谓禹贡无堤防字。然而地徙流合。人众土辟。若酾、若鬟、其何以鸠民而奠之。若夫陶庄之河。引溜北趋。窖金之洲。排江东注。海塘之筑。一劳永逸。要未尝非疏瀹与堤防并用。朕数十年临视图指。不惜数千万帑金。以为闾阎计。大都平成矣。其或随宜善守。尚有未尽。又偏隅井邑、畎浍沟洫之利。自田间来者。亦有可指陈欤。

        说命以师古攸闻。周文以监代称盛。重古制也。然鉴古必取宜今。有可因。有不可泥。古有边防。今日无边防。幅员广矣。其诚无边防乎。古有马政。今日无马政。孳贡蕃矣。其诚无马政乎。古辟雍。今亦辟雍立之郊外则已迂。古养老。今亦养老。三老五更、袒割酱馈则已亵。今韶乐犹古。无取乐章之沿。今耤田犹古。无取劳酒之璅。古美命官交让。仿以为京察自陈则伪也。古取经筵讲学。责以为成就君德则诲也。朕久道慎修。思跻淳邃。而酌古准今。屏华崇实。具有微权。其有能知古知今。以会其通者。可推广陈之欤。凡兹五事者。蕴诸心为经史之实学。施诸政为教养之良规。见诸事为古今之善制。沐浴涵泳。服我作人之化者。端心声。祛臆说。实着于篇。服将亲采焉。

        殿试题目,共有一千三百余字,自需要贡士一一斟酌,阮元把试题前后看了数次,有了思路,方下笔作答。题纸足以书写数千字,故而也不着急,只将制策所问,一一点明。

        眼看太阳西移,已是申正时分,殿上贡士,已相继完卷。阮元仍在从容应答,直至酉时将近,方才将一篇试卷写满,眼看殿中尚有数人未能完卷,也不在意,交了试卷之后,阮元的十二年科举之路,才终于画上了句号。

        殿试阅卷,要整整三日,阮元便在家中等候,而就在此时,江春的信也已经经由快马,送到了乾隆的身边。

        殿试试卷评议,需有大臣读卷,之后再由皇帝与主持殿试的大臣共同商议,排列名次。这一年读卷官员之一,便是和珅,待第三日上,读卷之事已毕,只待商议最后的排名,便备好车马,准备前往宫内。忽然刘全匆匆赶来,似有要事。

        和珅见他神色匆忙,也挥了挥手,示意他只说重点。刘全道:“老爷,宫里的呼什图传来消息,说扬州总商江春,似有子侄之辈,在今年取录进士之中。”呼什图是乾隆身边内监,颇能亲近乾隆,故而和珅为了打探宫中情报,已将他收买为自己心腹。

        和珅也清楚,江春是两淮总商之首,平日又礼贤下士,深得文人士子之心。之前两次南巡,他也数次与江春会面,帮乾隆传达诏令,知道在乾隆眼中,江春也是东南士绅商贾之中,最为其所倚仗之人。自己发达之后,也曾想到过与其交结,乾隆五十年千叟宴时,他便从中美言,最终让江春如愿借了银子。只可惜江春远在扬州,自己虽想结交,却再也没有机会。

        这时听闻,江春一家的子弟有来应试,且已经考过了殿试的,那么若能和此人结交,成为翰林师徒,想来日后两淮盐业,即便不能收为己用,助自己一臂之力,也不会与自己为敌。又想到,这一届的九十八名贡士里面,有一位叫江有本的,但看他身份籍贯,似与扬州江氏并无关联,一时也喃喃道:“姓江的只有个江有本,与江春并无联系,难道是姻戚之人?刘全,呼什图还听到了些什么?”

        刘全道:“呼什图说,今日扬州那边,快马送来了急件,是扬州总商江春所写,皇上听说是江总商来信,便立即拆开看了。先是……是说江总商似乎已是重病难愈,皇上感叹了一阵,后面就是江总商似乎说到有位外孙来京应考,现已中了贡士。至于姓名,皇上始终没说,只听皇上反复说了一个词,叫什么……《考工记》。剩下的,呼什图不清楚,也问不出来。”

        但即便是这样些微线索,已经让和珅开始思考起相关细节:

        首先,江春是扬州人,听闻祖籍在安徽歙县,那么江春的外孙,很可能籍贯也在扬州与歙县之间。殿试贡士姓名籍贯,这时他无不烂熟于心,其中有一位,似是江苏仪征人,仪征就在扬州之西五十里处。

        之后,他又想起,考工记的内容,就在殿试试卷的第一部分。自己读卷之时,每读到“考工记不合周制”前后,乾隆都是不置可否。只因寻常儒者,往往只精于《四书五经》,《考工记》属于《周礼》,不在五经之列,故而此处作答,大半平平无奇。

        但读到其中一篇的时候,竟然见乾隆略微点了点头。按照试卷顺序,这个人应该叫阮元,正好在填写籍贯的位置,写的就是江苏仪征。那么结合这些信息,江春的外孙,应该就是这个阮元了。

        他熟知京城地理,自然知道扬州盐商在京城有座分号,就是内城三法司南面的两淮总商行馆,那么阮元也很有可能就是住在行馆之内。想到这里,便对刘全道:“刘全,去准备些礼物,送到正阳门那里,两淮总商行馆,就说,送给一个叫阮元的。至于礼物嘛……你去找找,府里应该有江南送来的安徽茶叶,或者,正阳门外面有个卖扬州糕点的铺子,去买一些也可。”

        “老爷,平日都是您等着人家送礼,这一次怎么您要先送上礼了?”

        “你有所不知,江春是两淮总商之首,这位置若无差池,便是父死子继,江春是有子嗣的,江家不倒,这阮元便是半个江家人。两淮盐务一年给朝廷赚的银子有多少?二百万两!这直省盐税不过五百万,直省关税也不过四百三十万,江家什么势力,还用我多说吗?这样的人,若是能为我们所用,将来我们能收回的,可不止百倍千倍呢。”

        “老爷,您确定那人叫……阮什么?可别认错了人。”

        和珅只好把阮元的名字,在自己手上又写了一遍,道:“老爷我认错过人吗?就是此人,你赶紧办就是。”

        “致斋,你说你认错了什么人?”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在和珅后面响起,和珅自然知道,这是夫人冯霁雯来了,给阮元送礼的事,当然不能如实相告。故而沉吟了一会儿,道:“嗯……我是说,我识错了人,这不是阿中堂的孙子,来应了这届会试嘛,我本来想着他一个八旗贵胄,考什么会试呢,没想到啊,这糊名誊录,百中取五的会试,阿中堂的孙子竟然被取中了。”

        “阿中堂的孙子我见过,是个不错的年轻人,这下一代八旗子弟里面,也就数他和德大人家的孩子最出息。当年你想和德大人的公子结亲,他家还不愿呢。这次呢,你又要办什么?”

        “当然是给阿中堂家道贺了,我也知道,当年德保之所以不肯和我结亲,也是我平日与他来往太少,皇上突然和他商议此事,他当然不愿了。这阿中堂的孙子,我也觉得是个人才,这不,皇上前日还说,拟个二甲出身,不成问题的。”和珅听了夫人之言,也自然顺口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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