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他已经摸索前进了数百年——不,这肯定不可能,要是过去几百年,他早就饥饿脱水而亡了。他不能胡乱说话。
他继续用它们应对眼前的困难,比如试着爬上他已经无法辨识颜色的盔甲的那群小小魔鬼,以及鼻涕虫般扭动的某种怪物。这些小东西在丧命时发出哀嚎,然后一股脑地把各种汁液都喷到他的身上。
“停下。”他下令。“你要去哪里?”
“说。”隔着一扇门,他下令。
就在这时,前方似乎出现了某种正在自内而外地放光的事物。就在这一片湿润而晦暗的混沌黑暗内,似乎突然之间,一个小小的、略微发出金色光泽的亮点,开始在他灵魂的视网膜上冰冷地灼烧着。
法比乌斯啊,这是枯萎病的前兆吗?这是当时的第三军团所面临的疾病与死亡吗?
阿库尔杜纳眼前的世界已经模糊,一种未知的疾病让他的视力迅速衰落,仅仅能看清色块的轮廓。接着,他确认自己的大脑一定受到了病害的影响,因为眼中的森林中开始晃动出不同模样的腐烂斑点,并且在快速地颠来复去,带来更多错误的感知。
灵能者往往能在初见之时带来一定的麻烦,但伤及基因原体,则完全是另一种难度。
福格瑞姆面色紧绷。在他脚下,坚硬的舰船地板变成柔软的土地。
他仍然身处舰船之内,阿库尔杜纳通过密林熟悉的走势、天空中垂落的绦虫般的线缆,和残存的一些雕刻的艺术痕迹,辨认出了他记得的一些特征。
机仆蹒跚晃动,然后挥出一爪,试着攻击基因原体。它的行动僵硬古怪,如同一具行尸,靠着荒诞的本能反应,将基因原体视作其敌人。福格瑞姆自然不可能为它所伤,炽热的剑用漂亮的一击,轻松地切断了对方的喉咙。
只不过,如果他在那时就察觉到至高天入侵的痕迹在灵能视觉中暗暗带给他的预示,也许事情会变得更好。
这种异样的起始隐藏在最不起眼的阴影与细节之中,在那些光线罕有抵达的、石刻作品的底座,在流水的庭院排水口的内部,在高空排设的垂落金丝流苏的顶端,一种暗藏的腐败正静静地包裹在他的身边。
基因疾病的爆发让他的脸孔模糊不清,然而他盔甲上的纹路和装饰,则证明了他的身份。
——
起先,这里有些类似于他自己用心培养的私人玻璃花房,见证了复兴的文化给彻莫斯带来的改变后,福格瑞姆就开始注重精神艺术。这是他将艺术之美带给帝皇之子的原因之一。
那是一道幻影般的幽灵。一个已死的形象。一株枯萎的花木。一位病逝的战士。
灵族的灵魂已经深陷饥渴女士的觊觎,最好不要将又一种全新的毁灭力量,引入对他私人军队的威胁之中。
不可能。福格瑞姆惶恐地想。他们的灵魂早已在泰拉安息。
你会获得满足,孩子。不必再如此劳累,百般辛苦。休息一会儿吧,停下你匆匆的步伐,接受生命与死亡的循环,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切。
在阿库尔杜纳的视角之内,光点时亮时暗,左右晃动,但那一丝透彻的刺痛,却始终没有改变。
“唤伊莎之女夏娜多尔前来,”他对梦魇下令,“在此门之外听候指示。”
“让他们等待……”话音未落,一种不曾有人试验的可能性浮上科兹心间,他权衡再三,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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