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巴巴鲁斯
在巴巴鲁斯昏黄的迷雾中，一切都变得缓慢而凝滞。疼痛变成一种迟钝的感触，而不是刹那间骤然亮起的巫术火花。
痛苦如同在死亡之河深处沉沦的腐尸。它的腐烂非常缓慢，且不可阻挡。
有些时候，那种腐朽的速度甚至令莫塔里安误以为自己能够忍受。
当这种错误持续得足够久，甚至久到难以被铭记，不能被计算，它就变成了真相。
不可忍受的折磨，它本身似乎变成了能够忍耐的灾难，并且同时带来了两种不同的额外成分。
其一是复仇。莫塔里安想。
距离他逃出巫术霸主纳克雷的监牢，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有些时候，他憎恶自己的特异之处。
好在他已经靠近了雾气稀薄的居住区。再走一段距离，他就能看见泥土的屋顶那模糊的轮廓，在黄昏般的迷雾中浮现。
然后，他脚下踢到了一样东西。不是泥土的松软，也不是岩石的坚硬。它有些弹性，带来一些柔和而苍白的反作用力。它搭在他的脚上，还残留着少许足够被感知的温度。
他听见一些隐隐约约的哀哭，夹杂着痛苦的惨嚎。
这一季度，农作物的收成糟糕透顶。
他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然后绕到她侧面，试着看清她正在吃什么。
他会把死亡还给纳克雷。莫塔里安愤怒地想。他苍白的仇恨必须得到他亲手的终结。
但它们足够果腹充饥。
如果他那样做了，在一段时间之内，他会变得无法视物。他不想因此给收留他的村民制造麻烦。
在短暂的等待后，他闭着眼睛，忍受着灼烧的疼痛，用镰刀探路，向着他希望前往的方向缓慢前进。
其二，是他为自己能够承受如此之多的折磨为荣。他获胜了。他取得了自己的胜利。他反抗的意志收割了应有的硕果。
也正是在这里，莫塔里安首次知道，在巴巴鲁斯致命的残忍环境下，仍然有农作物顶住了恶劣的酸雨和糟糕的土壤环境，艰难且顽固地生长。
很快，一丝气味从前方飘来，穿透了他的防毒面具，钻进他的鼻腔。那似乎是秸秆混合着某种燃料开始燃烧的气味。
“我出去打猎。”莫塔里安说。
在巫术霸主，异形纳克雷癫狂而冷酷的教导下，莫塔里安很快就明白，他经历的实验，遭受的折磨，是因为他是唯一能忍受这一切的样本。
她连咀嚼都没有空闲去做，满心只想让她因为饥饿而疼痛的胃袋变得重新饱满起来。
莫塔里安猛地甩了甩头，用手中农具镰刀的刀柄末尾顶住地面松软的泥土，帮助自己继续向前走。
否则，这将成为他永远无法忘怀的烙印，成为他每一夜都难以遗忘的、持续溃烂的伤疤。
莫塔里安暂停脚步，剧烈地咳嗽着。因为在毒气浓郁之地逗留的时间太长，他的眼睛疼得根本无法睁开。
他在她面前蹲下，女人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愣了一刻，才开始手足无措地掸掉手上的黄土，似乎很不好意思地安慰他：“没事，孩子……”
莫塔里安不会屈服于一个以死亡的名义惩罚世界，统治巴巴鲁斯的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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