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圣像
在晨光开始照耀地面的时刻，莫尔斯照常从假寐中苏醒——通常是在某棵不为人知的枯木根部，或者沙地深处的一处平地，他并不在乎自己这一副咒言躯壳躺在哪儿。
他穿过高辐射浓度的黄沙。远处，伫立的岩壁在时间以及任何其他因素的侵蚀下变得坑坑洼洼。有毒的红雾堆积在地表，像一块血色的纱布。
不同于巴巴鲁斯由巫术霸主的恶毒诅咒和星球的自然气候造就的昏黄毒雾，巴尔的红雾诞生自一场这片土地上曾降临的古老争端。
曾经的人类内战之中，黑暗科技的放射性武器人为地变更了巴尔以及其两颗卫星的气候环境。
而那些辐射浓度过高的、无人居住的巴尔旧城，正是记录人类过往血腥历史的半死证明。
就在这些岩壁的上方，趴着一些俯视他的人，拿着难以说是先进抑或原始的望远镜，遥遥地观察他的行踪。
在莫尔斯开始活动于巴尔的集市之后，城区内的长老就关注起他的动向。
他一向清楚什么样的形象符合人类思想之中的先知与天启者——从天而降、大大方方地展露超凡面容的光辉圣子，抑或是没有来路、沉默寡言、极尽神秘的神圣老头。
又来了另一个预言者吗，他们质疑着，在他们某种奇异的既成刻板印象里，能做出准确预言的人，似乎只能是身高能顶破房顶的天使，以及天使的天使兄弟。
“莫尔斯，”白袍人说，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后，他身上的厚重白袍也被重新染色，如同浸入了浓墨一般，变得一片漆黑。“我觉得伱听说过我。既然康拉德都在你身边了。”
很快，第二个人在占卜师面前蹲下，自觉地捡起一张牌。在他将牌面翻到正面之前，占卜师裹着白色纱布的手忽而钳制住他的手腕。
他呆愣在原地，直到占卜师第二次耐心地重复他的话：“拿。”
板车的车头则多半挂着一两支相互碰撞的辐射浓度计数器，咔哒咔哒地响个不停。
“康拉德的确提起过你，”天使说，有些被耍弄的恼火，但更多是匪夷所思的无奈，“帝皇的朋友，这真是一次有趣的初见。”
他唇舌堵塞，嘴里只能挤出一声窒息般的气音，可怜的思维回路给他的唯一答案，就是从口袋里立刻掏出所有的值钱货——具体而言，那是他携带的三枚银币，呈递给占卜师：“我很抱歉，大……大师……”
占卜师短暂的话音令访客霎时间感受到一阵贯穿性的恐惧，在这一刻，他所直视的似乎不再是一名远道而来的占卜者，而是某种更加空洞的回响，等待着吞噬任何人的灵魂。
“他们使用掌纹、手相、数算、掷箭，乃至毛皮、脏器、圣髑之骨骼，来推算关于未来的启迪。很多时候，他们的预测结果精准得令一般人难以理解，而他们的技术亦在旧夜之中，稳定地向着一个独特的方向，达成了少有的前进。”
访客咽了咽口水，试探着说：“占卜师，我该……”
“再结合一点模糊的措辞，不含明确谎言的真挚暗示，以及出色的观察力。”
一扇由纯银雕刻而成的华丽门扉，耸立在漆黑的背景之内，仿佛跨越银门便可象征命运的变转。
人群悄然地涌动，即使在最近几次，来到集市的人都已经听闻这名占卜师的奇异之处，亲眼目睹塔罗卜算的效果，以及占卜师测定命运的能力，仍然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震撼。
他的话音落在群众之中，就像石片扔进巴尔稀有的水泊，打出一片交错的波纹。
那是一副复杂的错乱拼图，背景似是一片黄沙中的城邦，但牌面经过了数道散乱划痕的切割，又重新以错误的方式粗暴地进行组合，糅合成一团停滞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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