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召见晏祯,本来就是为了让他把晏青染带回家,但君臣相谈不悦,晏祯给她使脸色看,她也想给晏祯找些不痛快。
原定于上午的事就故意拖到了下午,她也不留晏祯用膳,把他打发回府,让他下午再来宫里跑一趟,晏祯敢怒不敢言,黑着一张脸走了。
蒋胥把宫人都赶出殿外,在明棠耳边唉声叹气不断,有意引起她的注意。
明棠执笔批了几本奏章,终于舍得赏了他一个眼神儿,蒋胥忙道:“陛下,晏姑娘如今伤愈出宫,但您可千万别忘了,天牢里还关着个人呢。”
“你还挺惦记他的。”明棠搁下御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蒋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道:“奴才惶恐!梁王殿下毕竟是先帝骨肉,亲王之尊,如今已在天牢关押近半月,陛下一直不曾下旨提审,宗正那边派人来问过几次,都被您借口打发了去,这样下去,委实也不是办法呀!”
他抬起眼来偷偷观察明棠的神情,见她没什么反应,又叩首道:“奴才父母早逝,自己又是个无根之人,在这皇宫里,在这天下间,唯有陛下一人是奴才的主子,也是奴才的亲人,奴才所言所行,所思所想,或许惹得陛下不快,但绝无半分忤逆之心,还望陛下明鉴。”
这话是从心里剖出来,说的自然有十分诚恳,明棠听了稍有些动容。
但她却好似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蒋胥,非要找他的话茬子,慢悠悠地反问了一句:“你说,朕是你唯一的亲人?”
蒋胥道:“普天之下,皆为陛下子民,奴才自然也不例外。”
“朕把蒋文发落浣衣局的时候,你不是意见大得很?”明棠旧事重提,倒是没有什么要责怪的意思,只像是随口一说。
蒋文蒋正都是蒋胥自己挑出来的徒弟,虽以师徒相称,但他是当儿子养的。
两个小太监年岁相仿,但性格全然相反,蒋文机灵,嘴皮子也利索,前世无论是明棠还是蒋胥都偏爱他,倒显得沉默寡言的蒋正没什么存在感。
但谁也没想到,蒋文被人买通,在明棠侥幸遇刺未死之后,做了递向明棠胸膛的那把刀,反而是蒋正忠勇,在她受断腿之刑时以身相护,最后被乱棍打死。
想到这儿,明棠眸子里暗了一些,对蒋胥道:“朕知道你老了,爱子之心犹切,所以朕不和你计较这些。但是你今日说的话自己要记住了,朕留蒋文一命,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从今往后,你也莫要再想法子替他求情,不然朕就把你们二人埋在一起了。”
蒋胥脊背生寒,虽然仍不知她是因何对蒋文生出嫌恶,但话已至此,他也不敢再问。
这些年来,父子之情是有一些,蒋文被发落浣衣局后,他也是真心想寻找机会把人给弄出来,但身为御前侍监,内廷大总管,他更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生存之道。
他是陛下的子民,更是陛下的仆人,陛下是他的主子,更是他的依靠,今生今世,他的一切都仰仗陛下,而他要做的,也只有“忠心护主”四个字罢了。
至于蒋文……
陛下是不会错的,纵然是错了,那也是他该受的。
蒋胥埋首给明棠磕了一个头,恭谨道:“陛下今日的教诲,奴才都记住了。”
他是个人精了,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用说,明棠让他起了身,又随口补充一句:“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与其多思多虑,不如珍惜眼前人。”
知道她说的是谁,诚然与不懂明棠为什么嫌恶蒋文一样,蒋胥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就看重了蒋正,但既然得了她发话,蒋胥自然满口答应。
反正也正如明棠所言,两个都是他干儿子,这些年来虽然难免偏心了些,但蒋正对于蒋胥来说也是个乖孩子,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倾囊相授。
下定了决心之后,蒋胥的心也宽了,再也没有要把蒋文捞出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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