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影山?”
“你等一下。”
然后又是一阵风刮过听筒的动静,配合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几秒后才尘埃落定。
“喂。”仿佛感冒初愈一样带着鼻音,在日向耳廓痒痒地舔了一下。
日向不太自在,揉了揉耳朵,有点尴尬地晃着自己的脚。他挺庆幸这会儿他们能隔着电波说话,起码影山没办法看到自己因为一声“喂”就心痒的窘相。
“刚刚在干什么?”
“在吃晚餐。”那边传来一点细碎的响动,“……顺便等你电话。”
好像往句子里舔了这么个“顺便”,刚刚接电话时踢翻凳子、撞到桌子的慌乱,就都能遮过去了。可惜这点偏要强硬的小掩饰也就骗得过读高中时的日向,剥开硬壳,影山的心就和溏心蛋一样柔软,淌开来迫不及待想参与所有他的苦恼。日向屈起一条腿抱在怀里,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嘀咕,可能就是这里出了问题。
老师曾经说,气体爆炸需要一个气压上的阈值,凭习惯默默被积攒和挤压的东西不会一直逆来顺受,总有一天会用某种方式震撼你。日向以前不大信这个,他的骨头是直的,越受打击就越要把下巴扬起来。入大学校队的第一天,几乎所有人都不经意对他说,“你打排球是超强,但如果缺了影山,发挥起来也会不顺手吧”。每一句日向都结实地听进去,白天忍着,半夜不甘心到躲在被窝里咬着枕头猛砸床板。
他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大学排球比赛要比高中激烈得多,大多数选手的基本功都已经稳固,于是力量、身高、速度……任何天赋上的一丁点差距都几乎致命,需要在其他地方几十倍几百倍地讨回来。高中时日向不是没跟其他二传手配合过,但和影山配合他能打出顺畅的120分,和其他二传手配合他能打出115分——虽然都是远超100,但那缺失的五分,无论如何忽视,都会永远横在那里。
新队伍的磨合期,别人无心的评价,打球时不敢疯跑的克制,还有大城市东京完全陌生的光怪陆离,好多事一齐涌来,统统被日向一个人闷下去。他几乎是从真正开始打排球的同时就遇到了影山,可现在,所有近在咫尺的竞争心,记进骨肉的熟稔,都已经被生生截断——他打比赛的时候,网的同一边,候补区,甚至观众席都不会有这个人在。
而他的阈值就在那场比赛上被抓到了。
三场比赛已经输了一场,第二场也只是略微领先,拉不开分差。对面的跟进拦网更胜高中时的鸥台,几乎把日向的进攻全部拦死。已经拼进了赛点,日向有点急了,满场疯跑往更刁钻的位置起跳,挥臂的瞬间却没有球能跟上来。
队里的二传很惶恐地跑来道歉,日向打着哈哈摇摇头,说,’,下一球再试试吧,说不定就能成了。话是这么说,但谁都明白这样变态的传球不可能忽然就成功。发球前,对面两米高的副攻手对着日向笑了一下,日向揉揉因为挥空而隐隐发痛的胳膊,脑子不受控制地想,如果是影山在的话……
强力发球被后排稳稳接起来,一传很漂亮,日向也迅速到位起跳,听到球破空而来。
那个声音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一句非常清晰果决的“日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和语气,和以前成千上万次一样,喊他完成定下大局的最后一扣。
这声音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日向的心脏狠狠缩了一下,下意识瞥了一眼,只看到电视台的摄像机拿黑色的筒对着自己,那边的球场上空无一人。
球已经到了,错过了时机,如果再失误就成了折磨人的。日向在下落的瞬间改成了用手腕去勾,猛力扣球变成柔软的吊球,准确落在三人拦网后空空如也的前场。
他们最后赢了这场比赛,但从第二局最后那个球开始,教练的脸色就是铁青的。回去前他把日向单独叫到了角落,问他怎么了,日向拿毛巾盖住头,嘴硬说,没怎么,我不小心分神了。
他没料到这只是个开始。从那天起,那个声音就总是出现,专挑日向起跳扣球的时候闯进他脑子里。已经爆炸的情绪要怎么收拾残局?那声“日向”好像引诱着要他拿出高中打球那股发疯的气魄,但当每次日向不自觉看向声音的方向,所看到的不过是空着一块的橙色球场。
“有时候你看上去就像在等什么……”教练这么说,“你在等什么呢,日向?打球的时候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日向死犟,不肯说。
他俩僵持了很久,最后教练叹了口气,说,你知道的,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我可能会把你拉出正选名单。
“‘如果你纠结了很久的那个答案在宫城,你就去找吧,时间久一点也可以。’”日向清了清嗓,学着教练那个严肃的语气。他向教练请假回宫城的时候,教练就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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