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被抄了。
江家原本是洛阳的显贵之家,行善布施,人人交口称赞。江家的老爷,不知从何时起入了朝,当起了禁军教头,如此一来,江家的威势更是如日中天。然而便在上月,今上生母偶染沉疴,身体每况愈下,朝中官员自是不断供上奇珍药材,健体良方;江老爷也献上一屉南海珍珠,给太后入药。结果不知怎地,太后按照方子服药数日,病势更重;太医仔细检查之下,发现竟有人把进贡的海珠换成了湖珠,这药效便截然不同……如此一来,献珠简直与有意投毒没什么两样。再加上前些日子镇守边区的某位总兵私自调动大炮,被检举告发,之后又供认出与朝中势力有不少勾连,包括江家,这案子便越牵扯越大——于是问罪的问罪,抄家的抄家,江家从此便败落了。
傅剑寒从擂台的一位常客口中得知了这些内情,立即想起两个月前与教主同游时无意听来的话。“若是入药,湖珠和海珠的功效完全不同……”
“难道说,那时候他还是在试探我?”
以教主当时的种种布置,天龙教徒各地奔走的模样,只怕人人都以为魔教将与天意城恶战于野。却不知从那时起,教主的用意便不在江湖,而在庙堂。此声东击西、指桑骂槐之计,只怕狡诈如天意城主,也不能不上当。但教主偏偏以一种闲聊的口吻将自己腹内的打算泄露给同行人知道,若非对他已真正完全信任,便是有意下饵。
傅剑寒望着破败的江府匾额,手指在酒葫芦上摩挲不已。
“主人,海上起雾了。”
江瑜在港口负手而立,望着黑洞洞的夜空出神。扑面而来的是海水特有的腥气。一艘巨船的骨骼在薄雾中渐渐显现出来,像一条鲸鲨浮出海面。
天意城如今的精锐死士,已经汇集在此,共一百七十二人。众人皆做水手打扮,计划从泉州港出海,先到达琉球,随后北上前往东瀛。
放弃中原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只要他江瑜仍在,天意城必有东山再起之日。
巨船上放下五尺余宽的木板,供一行人缓缓走到甲板上。此船共有前、中、后三桅,均高过两丈,有帆三十幅余;随着一声“起锚”令下,帆蓬升起,鼓风破浪,气势非凡。
忽然,水汽弥漫的半空中传来一个人声。其音铿然,如金如锡。
“贤弟说走便走,问过本座的意思了么?”
仰首望处,只见一个人影独坐在巨帆的横木之上,穿一领金线织纹的大红锦袍,坦胸露臂,长发披散,衣袂在云雾中飘飞,仿佛要乘风而去。
江瑜切齿骂了一句“妖孽”,却也只得冷静应对,命得力的手下摆出了连环弩阵。此阵与涵虚水阁中的箭阵又大有不同,可以从四面八方不停不歇地射出数百枝连珠箭,利箭成网,连绝顶高手也插翅难逃。但红衣人摆明了毫不放在眼里,忽然身子一仰,如一枚铁丸一般重重地从桅杆上砸下来,手里扯着的船帆上插满了箭枝。
天意城主绷紧了独臂。幸而他手下的“狂”、“毒”、“浪”三人以身体为盾,在红衣人如鬼魅般冲到眼前时将他挡住了。这四人缠斗成一团,一招一式都凶险到了极点。
江瑜定了定神,总算气定神闲地开口道:“东方兄何必这般赶尽杀绝?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贤弟,若你我易地而处,你倒肯不肯放愚兄一条生路呢?”红衣人一掌劈在天意之“毒”的后颈哑门,笑得情真意切。
“……想不到大哥如此舍不得在下。”江瑜又倒退了十步,从怀中掏出一枚响箭,“若是易地而处,小弟也少不得亲自送上教主一程。”
响箭升上半空,发出一声尖啸,同时楼船的甲板上不知何时开了十来个暗门,不知多少早就埋伏在舱内的人一起杀出——个个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非但有青城华山崆峒丐帮唐门刀剑门等等大帮派的宗主和得意弟子,连隐忍许久的少林派,改邪归正的武当派都参与其中。
东方教主一脚将“浪”的身躯远远踢开,同时借力跃起,竟骑在了“狂”的脖子上。“狂”大声吼叫,双拳挥向教主的膝盖,却被教主家猛击头顶百会穴,双目翻白,站着毙命。但这时教主已被各大派的高手团团围在垓心,无论想从哪个方向脱出,都非得要与数十人、甚至数百人恶战不可。
“果然如此,江贤弟这是下了大本钱呐。”
“上一次的天都峰决战,天龙教的总舵已被夷为平地;你东方教主武功再高,也不过区区一人,还有什么好狂的?”丐帮的一名九代长老怒骂道,也存了为身后众人打气的意思。
“你们这是都用不着唯我独命丸的解药了??”
“呸,老子纵横一世,岂能受区区毒物摆布。”点苍派的少主横刀骂道。他身后的群豪纷纷呼喝赞同。
江瑜也道:“我天意城制得的解药虽不能解全部的药性,然而至少能让诸位同道痛痛快快地死,不必受那些许多折磨,更不必向你这妖人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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