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碗一只只分到一只只宽大带疤的手掌上,到处都是鲜活的声响。缙云又坐了会儿,翻过带白斑的手背,起身离开。
“喂!那个白头发的!别走啊,我敬你一碗!”
缙云驻足回头,被他撂倒的青年抓了只陶碗,往他手里一塞又跑回去了。他后头跟着红光满面的戎冬,缙云心知这青年是受他撺掇,接稳陶碗看向他。
戎冬举碗:“大伙儿敬你的,赏点面子吧?”
缙云将陶碗一提,让边沿悬空一倾,灼烫的酒液灌进牙关,高温几乎让喉头微微痉挛。这一口饮得又急又猛,有几小柱细流烫过下颔,濡湿了胸前佩戴的兽骨,他抹了抹烧起来的嘴唇,闭了闭眼:“还算能入口。”
戎冬与有荣焉:“我就说吧。”
缙云的睫毛用力一压下睑,再起时泛着点微光。他没回头,道:“明早去城外巡视,别喝多了。巫……鬼师有事找我商量,先走了。”这酒很烈,他想他已经发晕了,否则也讲不出这句鬼话。
他确然发起了晕,晕得把月轮都看成了巫炤。
于是缙云眨了眨眼,摒去水汽再看了看——坐骑上的人还在,那必然是他——除了他好像也不会有、不应有别的人。
他双手稍握,缓步走过去:“怎么来了?”
“司危闹着要见嫘祖,我陪她过来。”
“你对她倒是纵容。”
“司危还小,又受巫之堂看重,往后未必有玩乐的心思。”巫炤从坐骑一侧滑下,浸入这片红艳艳的烟火气里,平添些许人情,“不只是陪她,我还是来陪一个不喜欢热闹的人的。”
缙云记起西陵往事,心府无端一轻,又无端一亮。他笑了声,怀抱双臂反问道:“陪我还是陪热闹?可没有人越多越不热闹的道理吧?”
“花海的月半花开了,我想请你看看——巫之堂的人多聚于有熊,那里很安静。”
“就知道你还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缙云一步跃上坐骑,“走吧,我陪你‘不热闹’。”
花海的月半花实然开了,丛丛复丛丛,径自漫浪,近拴于月牙,寻不得哪一簇是当年合种的。
“那时我们没种那么多。”缙云侧躺着歪过头,“又是司危缠着你种的?”
他自魔域归来后就没怎么弯过唇角,成年后也自觉地锢着,大概酒气作祟把他抛回了少年,这轻笑里还有几分不甚显著的青涩。
清风拂过月里花海,掀起一浪浪熏人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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