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艾芙甚至觉得老板为一台仪器赶走一个学生,实在过分。但听说了那台仪器的价格及后续的影响后,她才愧疚得无以复加。
一个师兄的样品留在离心机中忘了收,艾芙中午吃饭前把自己的样品与之一起离心,致使那位师兄的样品不能再用,这个不能完全怪她,却也不能不怪她;后面有师兄师姐因仪器原因耽误了实验,倒是确确实实要完全怪她了。这仪器的价格,换算成人民币,总要几百万。
那位小老板,把她赶出去后再无后话,并没有索赔,让艾芙惊讶却也隐隐有些感激。
即使是这样,这位老板虽则脾气不好,心地却仍然不能说不仁厚。
艾芙自是没有脸面再去找他求情。师兄师姐轮番来劝过她,却没有人能劝得动老板,甚至是不敢在这当口去惹祸上身。
该怎么办好呢?在住所窝到第二天,事情没有转机,大老板远在美国,艾芙终于下定决心外出求助了。她联系了中国学生会,里德同学大马金刀地一拍胸脯,她却知道靠他们的力量也是微乎其微;她向学术委员会和学院总监及大老板发信道歉与求助,也是斟酌与犹豫了好久,毕竟这事情对于从小算是乖小孩的她来说,实在是打击颇大。这也是她头一遭研究检讨书怎么写,心下很有些自嘲——第一封居然是写给老外的。
至于那些她爱着并在乎着的人们,她实在难以启齿。
有时候犯错误对本身的伤害,会因为人的社会关系而更加复杂和疼痛。那些放荡不羁的人活得潇洒,却也很多时候因为他们并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和别人的感受,若是很爱一个人,必是不愿意叫他失望痛苦的。
人痛苦时,却也最希望得到爱着的人们的安慰与体恤。
这是一个艰难的平衡。
艾芙终究,开始感谢这千山万水的距离,让她可以再等一等,不要这么早告诉父母。她因为这个想法而几天都没有睡得好,因为若是最后这个事情没法解决,仍然要告诉父母时,那个时候问题甚至会比现在更严重。这是个非常大的风险。可是,这时的她自己已经非常难受,忙于处理各种问题,实在不愿意让父母痛心,也没有精力去应付来自国内焦急却帮不上忙的询问。
至于莫莫,向学生会求助的几分钟内,她就知道了。艾芙长叹一声,里德果然是个妻管严。莫莫连夜赶来,却让她多少感到了些漫漫长夜中的温暖。
这一年的初冬,冷得寒彻肺腑。
艾芙最无法理解自己的,是在发出求助信前后,她脑子里都不时想到一个人。
林查。
患难中想到的人,总归是有些特别的吧。
但即使是他,艾芙也不愿意去通知。她就是这么个喜欢自己扛的人,否则也走不到这里。林查的日志,每一页都洋溢着些若有若无的温暖。
他能坚持到现在,连她都惊讶。看日志也渐渐成为一种习惯,她甚至做过一个梦,梦见日志定格在某一天不再延续,从梦中惊醒时只觉得自己满身冷汗。那种害怕与失落的情绪,一直延伸到了梦醒很久。据说梦是人潜意识的反应,那这究竟反应了什么,却是艾芙始终不愿意深究的。
该求助的都求助了,剩下的只是等消息。莫莫因为自己的事务,需要赶回乌普萨拉,艾芙没有开口挽留。莫莫看看她的脸色,抱抱她说:“我周日吃了午饭就回来。”
艾芙弯起嘴角:“好。”
原来她也开始依赖别人。
莫莫走后,室友也去忙自己的事情,她才感到彻头彻尾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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