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贤心里有了谱,把身子往前凑凑,问:“响亮兄弟平时不来的,一定是有急事了。”
响亮说:“兄弟不是外人,昨个你来和侄子家的两只鸡不见了,门还给人拴住,你给算算,是着了胡子还是着了贼呀。我这一早的心里就不踏实,思谋着找你给掐算掐算,看能出啥事不?”
广贤心里“咯噔”一下子。外面的胡子闹得凶,莫非是到了邵家沟这地儿了?广贤麻溜下地,净了手,把香点上,这才又把三个铜钱拾起来,递给响亮,说:“你摇摇,我给你看看上面说的啥。这两天我就说不好,心惊肉颤的,天也一个劲地刮冷风,天昏地暗的,看来真是起胡子的征兆了。”
听得响亮半晌不语,抬头看天,天可不是灰沉沉的,大朵大朵的黑云密布在天空,风给树枝刮得乱舞,更觉得广贤的话说得在理,是要起胡子的征兆了,赶紧也净了手,给供奉的神像叩了三个响头,把铜钱接过来,神情专注地在心里喝三喝四地默念了几遍,将手中的铜钱泼出去,又泼出去,一共泼了六遍。
广贤拿了笔,划上单点或双点,把卦象记下了,得的是《天火同人》之《火山旅》卦。广贤左看右看,抬起头来一脸的庄重,对响亮说:“大哥我不是背着你,你得回避一下。神灵上的事,见不得生人哩。”
响亮晓得广贤这个规矩,就去了外屋等。广贤忙把压在炕底下的书掏出来查看,见上面写着“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再查“旅”卦的卦词,见写着“旅,小亨,旅贞吉”。广贤看了半晌,解释不通,只把这几句话牢牢背下了。
广贤重新藏好书,把响亮叫进来,手中掐着指诀,半闭着眼睛说:“响亮兄弟不是我算不出来,也不是我不告诉你,这里的细话我不敢说,这是天机不可泄露哩。按卦上说,事先是有两个人来过哩,共同做的事,要趟过咱村子南边的河套才能过来,又到了荒郊野地把鸡给吃了哩,你到河套边找找,兴许有个发现。”广贤发挥想像自说自话,就觉着有一股寒气冒上来,不禁打个顿,又说:“卦到后来说呢,那两个人是逃走了,得了点小便宜,你给来和说,在村子附近多走动,就是着了胡子也不碍事哩。”
响亮听得一塌糊涂,想再问问,广贤已不再言语。响亮不便打搅,正要出门,广贤忽又把响亮叫住:“兄弟你等等,我看是着了胡子哩。”响亮唬得半晌不语,一时又摸不着头脑,再看广贤,广贤又闭上眼睛,神情庄重,把自己坐成了佛。
又到晚上,响亮关好大门,顶上一根顶门杠,还是不放心,把斧子放在枕边准备好,这才躺下。
这一晚上响亮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思量着来和家丢鸡的事,反复琢磨广贤说过的话,却怎么也想不通,想想广贤的严肃神情,不像是假的,看来,真的是胡子来过了。
广贤是有道行的人,说话作得准,这一点响亮深信不疑。响亮听说过,广贤年轻的时候去过几天私塾,是识文断字的人。有一次,邵家沟村外倒下一个破衣烂裳的老者,广贤一时心好,给老人盛了一口水,到底是年老体弱,喝完水时就已经说不出话,将死的时候,指了指胸口,广贤大着胆子把手伸进老人的怀里,摸出两本书来,老人点点头,就死去了。
广贤自得了这书,便把一门心思浸淫在这书上,这一生连娶女人的事都耽搁了。别人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书,问了广贤,广贤也不肯说,问得急了,只说是逢着神仙了,在学习成仙得道的功夫哩。
一次响亮家丢了个火钩子,怎么也找不见,焦急间又恰巧给广贤遇着了。广贤闭上眼睛,沉思半晌,捏着指头掐算一会,说:“有毛不在鹅身上,是在风箱底下了。”响亮伏下身子一掏,就真的掏了出来。
还有一次村里来个卖瓦盆的,没钱用玉米换,忽就不见了秤砣,卖瓦盆的急得满头是汗。广贤恰好在一边站着,就有后生逗广贤,让给掐算掐算。广贤知道是后生们逗他,也不着恼,径直冲着卖瓦盆的说:“看来你要破几个钱了,你若肯出钱,我就给你找出来。”有后生问:“真的咋的?你算准了,他不给你钱我给。”广贤扭身就走,不一会回来,手里果然拿着秤砣。卖瓦盆的千恩万谢,临了送给广贤两个瓦盆。从此广贤名声大振,又见广贤时时打坐,香火不断,拿着书瞅,有时还拿了一把小树棍摆弄,说出来的话也高深莫测。人们琢磨着,广贤是真得了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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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抢亲十
清晨,邵家沟的河套给雨水润得绵软,连树梢、草丛中都落满了雨滴,摸在手上,冰凉冰凉的。听不见虫鸣,连鸟儿也不叫了。祥子背着粪筐往山上走,一只野兔腾地从身边穿过,刮落一串水珠,转眼去远了。
“要是能有一把像老刘头那样的枪,就可以打着了,给秀娟送去,难得有肉吃了呢。”祥子想。
太阳是红,把邵家沟的街都给染红了,陈家的秀娟正一个人往山坡上走,露水打湿了她的脚面,也打湿了脚尖,把心也打得湿润。祥子冷不丁从树后翻出来,双手捂住她的眼睛,就在腮帮子上亲了一口。
“去,去,满身的牛粪味。”秀娟知道是祥子,往外推他,作出生气的样子说,“都是你,害得人家晚上睡不安生,净做噩梦。”
“你爹知道咱俩的事了么?”祥子问。
“我又没告诉他,他上哪儿知道去,你又不去给我爹说。”秀娟应。
祥子答不出,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鞋是旧的,前脚趾头磨出了花花,顺鞋洞钻出来。秀娟低下头,也看自己的脚,女人脚是秀丽的脚,给男人的手一抓就能握过来。
秀娟看一眼祥子,又把头低下:“也不知道爹是不是愿意哩。”
“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哩。”祥子说。
“要是我不愿意呢?”秀娟笑着看祥子,给祥子看得直迷糊,迷糊如猴狲,就把秀娟抱住,用嘴去温了女人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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