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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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见过我?”岚疑惑地问,随即自己笑了,“不会的,你才几岁啊,不会的……”她喃喃自语。

        而至今我依然无法忘怀当时的岚。她雪白的头颈弯着,脑后一些碎散的黑发调皮地衬在那片雪白的颈上,我甚至可以看见凝脂般的皮肤上若隐若现的静脉。那时她是一个天使,以无与伦比的三十二岁的美丽在我九二年的记忆中留下永远的鲜活亮丽。

        “你知道……”岚有点紧张地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这太巧了,你画的和我年轻时的样子一模一样,你想像着画的?”岚问。

        “你……不爱说话?”岚不习惯地将脸转向别处,那一刻金色的阳光积聚在她的头顶,积聚得太多才决口似的流下她的发际,拖出无数道金色轨迹……

        黑暗中,陈静握住了我的手,随即又放开了,因为我的手是那么冰凉。

        那天我和陈静走出电影院,十八岁的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西风呜呜吹过远处的白桦树林,翻飞的落叶告知我小南山的萧瑟心情。头上是如此纯净的蓝天,我抬起头,深呼吸着清冽冬风,心中惊诧着那天空竟是如此的湛蓝和高邈。

        陈静边走边和我说着些班里的趣事,我终于停下脚步,心里难受得再也无法跳动。我想起我曾经结结巴巴地向岚说出我所有的心声,和那时一样,我像个气球,被悲伤和郁闷的空气胀满,除了倾诉之外别无他途否则会自己炸得血肉横飞。

        陈静放慢了脚步,最终停在我面前三步外,她不解地回过头问:“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我说:“我……”

        我发现那两次对着岚的胡言乱语的结巴倾诉可能是我这辈子仅有的两次彻底倾诉了,而面对着这个比我小一岁的大眼睛姑娘,我无法倾诉,如骨鲠在喉。于是在安静了,沉默了,憋屈了近两年后,我哭了。

        我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哭了,我站在回家的路上哭了,我想念哑巴和智障,想念那些在鬼楼中燃尽蜡烛手握三八军刺的日子,我安静地哭着,泪流满面,怒目圆睁。

        (bp;我想岚了,我以为我可以不想,可以忘记,但我的身体和心灵都不允许。

        不知为何,陈静忽而冲着我一笑——那是十六七岁才能拥有的无牵无挂之微笑,就像那张发黄照片上十六岁岚的微笑。此情此景恍如隔世,令我忽然感到往日的争吵、大笑、哭泣等等大步杂沓而来,令我措手不及地错愕在当时当地。

        那是陈静的魅力,那绝非嘲笑,而是一种特异功能,不询问,不解释,仅仅是用从心底里泛起的暖流汇聚成一抹阳光绽放在她脸上,通过一个简单的微笑传达给我,抚慰我脆弱的心,告诉我明天的美。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岚是多么地爱电影,想起了很多个晚上她逼着我看黑白文艺片,想起了当年我为了能把头靠近她的胸脯而骗她说我的志向就是成为一个电影导演。

        我哭完后就和陈静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什么也没问,而是递给我一块洁白的手帕,手帕上散发着力士香皂的好闻味道。从那一刻起,我想我是有点喜欢这个大眼睛的小姑娘。

        我们来到僻静处,轻轻拥抱在一起,我喘了口气,和抬起头望着我的陈静对视了很久。

        “嘿!过阵子我我……要离开一段……段时间。”我第一次对她说出这句话。

        后来我很多次对陈静说出过这句话,或者为了事业而奔波,或者为了生活而奔波,只是每次说出这句话时,仿佛都回到那天我抱着她站在寒风中的僻静处,望着她抬头望我的那一刻——我拿起改变命运的骰子,轻轻往上面吹一口惴惴不安的气,骰子便直落下去,复又弹起,滚动,旋转,带着我的梦想和热情,以及无数期待……却不知道它最终的点数是大是小?

        只是那天,我拿起骰子,迟迟不敢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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