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王储戴着高高的圆顶帽子,穿圆领垂地长衫,腰系一条镶满了玛瑙石、琉璃珠的金丝腰带。浑身上下,连同帽子上的锦缎都缀满了晶亮的细碎金片。他面如银盘,丰满圆润,眉间点着朱砂;嘴里随时嚼着基芦子(槟榔)而使嘴巴赤红。他镶着满口的金牙,连舌头上都穿着一枚小钻石,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闪闪发光。见了仪嫫,显得无比的亲热:“仪嫫姨妈,我早就想念您了,可就是不知道您在什么地方。您总是行踪不定!”
“我喜欢巫(医)术,朋友又多;所以总是不停地到处行走。没想到我的小类牢都长这么大了,要驾驭你的子民了。呵呵!”
仪嫫在类牢华贵的帐篷里换好了衣装,后面的随从也接连地滑了过来。
类牢和仪嫫同乘一骑装点华贵、背上搭有一金装小棚的白象。他依偎在仪嫫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怀里,象队随他俩行进在扭扭曲曲的山道上,翻越白雪皑皑的高黎贡山。
“姨妈,我阿爸笃信佛教;他想潜心修习佛法,要把王位禅让给我。可我都还没长大呢!就要扛起数十万子民的命运了。”
“当年,天母摩黎羌在危机中执掌狼姓部盟的时候,还没你这么大呢!不可一世的她,率部勇们东征西讨,掸国的许多百濮、百寮部蛮都因畏惧她的神勇而宾服于她。连哀牢国以西,接壤身毒(印度)的八百媳妇(今缅甸北部),都有近一半的土地被她纳入了铁蹄之下。她被我们夷人的祖先誉称为‘沙壹’(驾驭人间的天神)。”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触摸到身毒(印度)那片神秘的土地。”
“来日的某一天,我大汉朝廷的官兵们会去造访那里的。大汉王朝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两百多年了!”
“据说我们夷人的祖先昆明人,非常喜爱汉人那博大精深的儒学。”
“是呀!武帝时期,祖先们派过许多人去学习儒学。我们夷人的第一位儒生名叫张叔盛览,是大学子司马相如最喜爱的高徒。司马相如曾把他的一篇赋文推荐给喜爱赋文的武帝来御览。”
“可是现在的儒学,不仅成了权谋家们内讧的凶器,还被尽其所能地运用到压榨和盘剥百姓上来了。官兵们到处抓人来修博南道,又只想赶工期而不顾他们的死活。我的子民们,还有临近部落的酋长们,都想反抗官兵。”
“是你的阿爸诚心归顺了朝廷,朝廷才筹集了重资,强行从汉地征派了大批罪人流民来开凿博南道。等博南道修通了,这条商道更为近便,西南夷的民众就会更加富有。这可是朝廷为百万边民们谋福祉,你可不能起反心哪!”
“我才不会造反呢!这乱端一开,各蛮部和汉人各大家族的势力都会各自为政,相互戕杀。还没等官兵到来,西南夷就已经是一片血海汪洋了。”
“你要时刻记住,我们夷人都有着昆明人的血缘,切忌互相杀戮。我们的远祖早就发现,与不同族群混血,才能使我们的血脉更加优越;他们因和百越、百濮、百僚等族系民族融合的程度不同而分成各个部蛮。尤其是经由游牧生活转向定居的农耕生活以后,为避免血缘婚姻导致的血脉劣化,先祖们让每个定居点认定一个图腾,规定儿女们只能找寻外图腾的配偶;称为‘分种别姓,图腾外婚’。因为汉人把西南夷的人都统称为夷人,所以我们就都自称夷人了。”
“我一定会处理好和各部蛮以及与朝廷的关系的。”
“唉!我那可怜的阿姐呀!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疼爱你,就独自去了。如今,你这稚嫩的脑袋里就要考虑许许多多纷繁复杂的事了。”
“姨妈,表姐咪苴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以后再也见不着她了。”
“唉!命中该偿还的就得还!毕摩(男巫)唐最他总是想不通。”
哀牢国域内一派喜庆的节日气氛。永昌郡太守王寻和博南、哀牢两县令身着金齿蛮的服饰;而那些各蛮部被朝廷敕封的夷帅(蛮主)、鬼主们,则得意洋洋地穿着汉官的朝服。各民族的儿女们盛装聚集在一起,敲响象脚鼓唱歌跳舞,结交自己的情人。勇士们沐浴白象、赛龙舟。
在铺满鲜花的吊脚楼里,一群头挽发髻、上身穿圆领对襟短褂、下身围一整块木棉布挽成的筒裙的侍女们,正在忙着给类牢打扮。他的圆顶帽子上被插上了孔雀翎,脸上的汗毛被搓扭的丝线绞去,眉毛被修整得细细长长的,眉心被点上金色的眉芯痣,腮部被涂上了胭脂。他问在一旁陪着他的仪嫫:“姨妈,我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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