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加柔这张算是怎样的脸?像威尼斯的那种白面谱,埋葬七情六欲的那种。
恐惧在心中蔓延,在阳光之下滋生着以倍数繁殖。
如果拥有观音的脸的母亲也可以对他那么狠,拥有画谱的脸的少女,又会怎样处治他?
真是可怕的难测。
他转身走进学校大堂。
有一年,是八岁抑或十岁?他曾经为了一间学校的大堂而感动,他感受到当中的尊贵与美好,因为实在大好大好了,他自觉衬不起,于是,惟有又换一个身份。那是r抑或rb?
他走到有瓦遮头的地方。他忽然知道,所有事情都是连在一起的。母亲与他,他与少女,他们分享着一条命。
坐到书桌前的一刻,他落下泪来,不知不觉的,有一行眼泪。
应不应惊喜?她也来分享他的命运。
加柔在回家途中一点一滴把表情放缓,她没理会她刚才怎样对待老师。或许伤害了他,但怕什么?有人由远方而来伤害她,她怕什么率先伤害别人一番?她才不希望在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受伤害。
她但觉,她变成另一个人。坏的因子都被培育出来。
今个星期日,父亲便由三藩市回来,什么也不可以做,只是干等,干巴巴等死。
加柔花了心思想着扭转这恐惧的方法,譬如一百零一种谋杀父亲的方法。落毒、用铁线勒死、放毒蜘蛛咬、淋强水、强喂强水、斩死、喂食安眠药、推落楼、放煤气、烧炭……
她写在纸上,然后又擦掉。不是因为她放弃谋杀他这念头,而是她认为这些方法行不通。全部不会成功。
气馁了。她伏在那一行一行的谋杀构思上叹了口气。
一天一天的过,已是星期六。爷爷奶奶愉快地期待儿子的来临,执拾客房,又腌鸡、煲汤,加柔站在他们身后观看,简直与看恐怖片无异。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无心机做功课,数学不想做,物理又不耐烦。不如写一篇周记。
老师的脸掠过脑海。好,既然你那么想知,我便给你机会去知:老师:你叫我详细说清楚一点,但我怎能说得太清楚。上一篇周记是上一篇的事,是上星期的,而这一篇,是今个星期的。星期六我写了,星期一才交给你,你星期二才会看吧?但星期二,已经太迟了。父亲星期日晚便会回来。
我怎能详细告诉你呢,今次的事都未发生,发生了的,我一想起便作呕,有时候会头痛,有时候又胃痛。总之,都是痛,很痛。
老师,今天是星期六,而星期日,我的父亲便会回来了。
老师,你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他对你很好吗?你的母亲也对你很好吧?你是那么好的老师,你身边的人对你一定很好。
所以,你无任何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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