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棋瑜当时还无法分辨这声音的来源,却已发现指缝沁出了血水。
九千岁放开了陈棋瑜的手,但陈棋瑜的手却似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一般,摊不开来,仍然维持拳状。
「它伤害过你,」九千岁伸手,将陈棋瑜蜷曲的手指掰开,你怎能放过它?」
陈棋瑜的手掌被迫摊开,手心满是模糊的血肉和紧贴著的染血翠羽。前一刻还是活泼而温暖的躯体,现在却成了支离破碎的死尸。
陈棋瑜不可自制地打颤起来。
九千岁的手绕过他微颤的肩膀,将他搂入怀内,轻柔的声音送入他的耳朵:「好啦,你慢慢会习惯的。」
习惯?
陈棋瑜只觉得冰冷从脚跟蔓延到全身。
九千岁又说:「那班戏子,不能留。」
伤手
陈棋瑜本来浑浑噩噩的脑袋一下子醒了过来——九千岁要杀了那个戏班的人?九千岁要我去杀?我?
陈棋瑜呆呆看著沾著血污的羽毛——手掌上的这小小的死尸,仿似只是一个热身。
陈棋瑜转头看向九千岁,道:「凤绾呢?」
「凤绾嘛,他还可以活一阵子。」九千岁微笑著说。
陈棋瑜心上的重担因为这句话而减轻了一点。
九千岁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说:你很开心?」
(bp;陈棋瑜答:「不敢。」
九千岁道:「在南巡之前办好。」
『南巡』在本朝中也算是惯例了。帝都位於北方,因须『君临天下』兼之『体察民情』,南巡是每朝天子必做的活动。
陈棋瑜离开了九千岁的宅子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是洗手——与其说是『洗手』,更不如说是『搓手』、『揉手』,甚至说是『磨手』。他先是拿水去冲刷,明明水已将血痕冲洗得七七八八,但他却越发觉得肮脏,又拿来布来死命揉搓。他出身体面,又是读书人,手除了提笔之外不曾辛苦,因此不消一阵便擦得手皮通红,有些嫩薄的地方也经已破皮。他却越发难受,将手搁到池塘凹凸的石壁上磨了起来,像是疯子一样不怕痛。
当手出了血,他才慢慢回转过来。
因为是书香世家出生,他的手本是细白的,现在却从皮破血流,有两三指头上的指甲也已外翻,沁出鲜红的血珠来。
都说十指痛归心,他却似全不在意般的,懒懒地瘫在了池塘边的凉椅上,一手垂下,任著血珠滴落,一手捧额,犹如头痛。
那个戏班……一个不能留?他们只是唱戏的,而九千岁却为了唱自己的一台打龙袍的戏而杀一个戏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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