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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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父亲拒绝掉杂志社一年后,就我父亲丰富的军人生涯生活,那家杂志社再次找上了我的父亲。军人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使我的父亲再次热血沸腾,他再也不顾我爷爷和我母亲的强烈反对,毅然去了最危险的地方。

        我不知道那些年我的母亲是如何度过的,我父亲离开后我母亲发现自己怀孕了,一年之后生下了我的弟弟。在那几年里,她用自己娇弱的身躯扛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直到1992年,一场瘟疫袭击了整个小镇,我的弟弟抢救无效死亡。

        那也许是对我母亲一生之中最大的打击。

        那场可怕的瘟疫使得小镇一夜之间如凋零的玫瑰花,我的弟弟,我的爷爷,我的继奶奶都死于那场瘟疫里。

        四年的战地记者生涯让我的父亲一夜之间苍老了起来,他拖着一条残疾的腿一拐一拐的回来了。他再也没有见到我的爷爷,没有见到我的继奶奶,他甚至连他的亲生儿子一面都没有见到。

        在我幼小的记忆里,我的父亲常年郁郁寡欢,他不喜言笑,总是古里古怪的。但是他温和,脾气非常好,我的母亲和他吵架的时候他总是沉默的站在一边洗耳恭听,然后很认真的认错,一直到我的母亲原谅他为止。

        他喜欢把我抱在怀里,用胡子扎我的脸,然后跟我说一些我听不懂的故事。他每次和我讲故事的时候,我的母亲总是从房子里冲出来和他吵架,骂他没心没肺,骂他是疯子,骂着骂着她就哭了起来,我的父亲一看到她哭就不再和我讲故事,一个人垂头丧气的抽着闷烟走开。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无穷无尽的折磨,致使我的母亲终于崩溃了,选择了离开。

        我的父亲,在他短暂的一生里,只记住了自己是一名士兵,忘记了自己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他不过是战争的一个可悲的牺牲品,用自己一生悲壮的情怀演绎着一曲家破人亡的哀歌,而我的母亲,只不是一个无辜的陪葬品。

        他是在军营里玩着狙击镜长大的,他之所以能够快速的变成一个出色的摄影师,是因为他能够透过镜头快速捕捉到别人捕捉不到的东西,就像他总能在第一时候从狙击镜里找到猎物然后进行准备设计。他会成为战地记者,是因为透过相机的镜头他看到狙击镜里曾看到的战争。只是,他只看到狙击镜里的世界,却忘了看看狙击镜外的世界。

        他也许很爱很爱我的母亲,但是他更爱他的军人身份。军人的品质驱使他无法安逸的生活,他天生就是在地狱里咆哮的勇士,他天生就是为战争而生的。

        我曾经一直以为,是我母亲的离开致使了我父亲的死亡,直到后来我亲眼见证了战争的残酷才终于明白,军人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驱使他走向死亡的,并不是我母亲的离开,而是他崇高的军事素质。当他把这份素质深深的烙印在骨子里的时候,唯有死亡才能带给他真正的解脱。

        他愧对他的父亲,愧对我的母亲,愧对整个家。他也愧对他的国家,愧对他的人民。他恨这一生他再也无法拿起狙击枪保家卫国,他恨这一生他有太多的牵绊。所有的愧对和恨终于将他推向了死亡。

        25岁的我听着那些让人心酸的故事,一路从我父亲的生命走到了我母亲的生命中去。当真相被抽丝剥茧的□□在阳光之下,我终于将所有的怨恨都释怀开,而我那颗流浪的心也终于想要安定下来。

        那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有家。

        我突然很想飞到台湾,告诉我的母亲,我们都与过去说再见,然后重新来。

        三毛说,谁喜欢做一个永远漂泊的旅人呢?如果手里有一天捏着属于自己的泥土,看见青禾在晴空下微风里缓缓生长,算计着一年的收获,那份踏实的心情,对我,便是余生最好的答案了。

        我想,我这株随风漂泊的蒲公英的种子,终于也想要落进泥土里。

        然命运总爱开玩笑。

        我终究没有见上我母亲最后一面。

        我终究没有把她接回家,和她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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