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对他们的交流方式颇感好奇,听得最多的是她对他说:“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们很感兴趣他说了什么,派了一个年纪小地去询问。她笑着回答:“他说‘等我好了,要一辈子和你作艾’。”小护士红着脸回去禀报。
对于那晚的事他们只字不提,有警察来询问也只说是意外。他们都怕了。他无法活动,完全依赖着她,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在温馨的表象下,是他们大气都不敢喘的小心翼翼,深怕惊动了某个闲晃的神灵。
等到他能小幅度地活动双臂的时候,一个长得像神话里的牧神潘的医生与她商量了转院的事,并委婉地提醒她该去睡个觉并换身衣服。
她在卫生间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女人蓬头垢面,脸色苍白得吓人。这个样子难为他还一直对她“说”甜言蜜语。再摸摸口袋,钱剩的不多了,存款都从银行提出来,大部分给了贝莉。卧室的书桌还有些急用的钱。不管怎么样都得回家一趟。
想着这些,她推开病房的门。他半躺在床上,歪着头看向窗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想如果她是那块方形的玻璃,早就碎了。
她轻轻坐到他身旁,唤回他的注意。她告诉他她要离开一会儿,语气心虚得好像犯了天大的错。
他微笑着点头。其实他已经能够说话了,一直没有开口是因为很喜欢眨眼睛的游戏,也是因为他嘴里总是充满了血腥味。
她走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他使劲向她眨眼,一二三,一二三。她忍住眼泪说:“我也爱你。”想想觉得不够,又拼命对他眨眼睛。
走出医院的一刻,她彻底原谅了他曾经对她的禁锢,因为她体会到来与他同样的心情。如果可以,她也要把他藏起来,藏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霸道地用呵护备至来平息他的不满。
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第一件事是给贝莉打了个电话,她需要用车,也需要多一点钱。贝莉显然不是很愿意,在她再三恳求下才答应尽快赶到她家。
挂上电话,她眼前忽然全黑,等了几秒钟才恢复过来,甩甩头走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累,被温热的水浸泡着,好几次就要睡过去。她硬撑着把澡洗完,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贝莉。
没有他的屋子好安静,她莫名的开始心慌,为了转移注意,她找了本诗集翻看。刚看完一页就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她以为是贝莉,抬起头却看到他优雅地站在门外。
书从手中掉落,她愣了三秒才想起来叫他。
“一路!”她奔过去抱住他,力气大到几乎让他站不稳。“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回来了?”她把他仔细地看了又看,这确实是她的一路,是她初认识他时的样子,健康、明朗,姿态狂放不羁,让人产生距离又忍不住要靠近。
他看着她的眼神冷漠而凌厉,她却觉得幸福。
“白可。”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不是他的声音,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四处查看,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再回过头时,面前的唐一路已经换了一张脸。
“你睡觉也不关门啊。”贝莉坐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看着她说。
她呆看她半晌,原来刚才的幸福只是场美梦而已。
“我来还车,”贝莉指指桌上的钥匙和一个信封说,“这里是全部的三分之一,剩下的我过几天再给你。”她见她一直痴痴地看着门外,也不答话,不耐烦道:“还不拿着钱去医院,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现在怎么着,没事了?”
听到医院两个字,白可猛地转向她,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谢谢,拿起桌上的钥匙和钱就往外冲。
贝莉替她把门关上,跟着她跳上车说:“搭个顺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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