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珠送她回自己的房间,谨小慎微的安排好水和食物,带上门悄悄出去。
待淳中与蘸白办完事折返,淳中进了家门,看着家中冷冷清清,轻叹一声。蘸白拉住叔叔,“我去看看她。”
这事不能由淳面解释,首先他生来软弱而不具备强有力的说服力,其次,他是黎阑的生父,换句话说,他同意这桩“婚事”,这么些年看德珍在眼里的黎阑对父亲的信赖和爱都浪掷了,变得一文不值。
蘸白敲了敲房门,推门进去,只见德珍垂头坐在黑暗里,他打开灯,走到她身前,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细致的肩头,“你别怪我们狠心,要怪就怪那男人设的陷阱。”
“你说什么……”她唇抖着,发出的每个声音都在飘。
蘸白嘴角一扯:“仲家一开始就要黎阑,先是秘书上门问价,并且给了叔叔这个数。”蘸白比了个手势,“叔叔自然是不答应的,他那会儿心都痛得快死掉了,哪有功夫想那些,只当遇见了疯子。”
但周子康也不知从哪里得知淳中的公司出了一些问题,淳中在技术领域是能站稳脚跟的人,但并不精通财务,许多资料和数据都有专门的精算师处理,但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淳中到底还是被人握住了把柄。周子康若是将事情捅出去,偷工减料贪污受贿的帽子淳中是戴定了。
然而,仲家需要黎阑,此事便有了转圜的余地,由爷爷出面斡旋,暂时保住淳中。
“要不是叔叔拉着我,那天我早揍他了!”蘸白攫紧下巴,一想起葬礼上那一幕,依然恨得咬牙切齿。但他又担心德珍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小心翼翼地瞧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他本来没什么可以威胁我们的,或许就是葬礼上见到你,见色起意,才想出了如此龌蹉的计谋。”
德珍思潮翻涌,仲寅帛相处时期的劣迹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回顾,听到这里,她不能再装傻了,衔着颤抖的笑声:“哥,我是不是很傻?”
蘸白立时握住她的手,眼底闪过疾痛:“我们只是中计而已!”
“中计?”她喃喃自语,即便他接近她只为了黎阑,即便他隐忍克制的表情全部都是演技,即便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圈套,她仍然孤注一掷的去相信了啊,妈妈总对她耳提面命——胆小的孩子是得不到幸福的,她对此付诸了实践,何来“中计”之说。
所有的童话都有一个标准的混蛋,她却已经不能像个孩子一样去憎恨这个混蛋,她必须得老实的承认,她爱这个男人,这个混蛋。
蘸白瞧出了她的心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却仍抱有一丝幻想,不过现下他也不能拿仲寅帛如何,只能看着德珍忍住满胸腔的焦炭。
未来一场荒诞,不明不白(九)
很多时候,成熟能带来许多好处,无论是沉迷于酒精的声色犬马,还是穿上会被无数热烈的眼神洞穿的衣服,甚至可以在公共场合以过来人的身份大谈人生,高贵的梦想,荒唐的现实,推杯换盏你侬我侬,青春大把,没有什么好可惜。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个扫兴的人。淑女的戒尺时刻悬在头顶,因而每当精神的时刻,她却勉力使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黎阑快乐地“哈哈哈”笑个不停时,她很想跟着笑,却总是发现脸部神经竭力克制着自己。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她亦有心情跌到谷底的时候,每每想抱着什么痛哭一场,沉静一想,心里又产生一股莫名的力量让她忽然变得平和。
在近亲眼中她是个拘谨而温柔的孩子,在普通人看来,她活得简单而隆重,像是没有什么能使她不快乐。
然而事实上快乐的范畴是巨大儿宽泛的,总让她摸不着边际,比起幸福快乐,她似乎更熟悉悲伤忧郁的轮廓,她厌恶自己的敏感,并痛恨与之为伍,却始终不能抛弃它。
所幸她的情感储备总是能从正面壮大自己,久而久之倒练就了几分临危不乱的风姿。也正因为如此,蘸白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搞懂她清楚来龙去脉之后的情绪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那狭隘的善良就快因为那个男人崩坏了。
尽管蘸白已经将事情说得很清楚,那个男人只不过是想得到黎阑才故意接近她,而他近来的冷落也足以证明他正在为自己铺设后路,如今岑家已经交出黎阑,他便具备了全身而退的条件。
他笃定地以为她是大家小姐,尊严与荣耀高于一切,尽管这次失算于人,损失惨重,她亦没有脸面去追究对错。
她知道他一定是这么想的,换做别的人,她笑笑也就过去了,可是他不行。哪怕这是他的机关算尽,他仍欠她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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