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 / 2)

+A -A

        “是的,我看了。”慧珠泰然自若。

        但这并不是偷看,她曾经因为看了那份文件惴惴不安过一阵,最近才发觉,以老爷子那副老谋深算的心肠,怎么可能露出这等破绽?

        所以,她只是如约中计而已,算不得是偷看。

        “我不光看了,还背下了那些条目。”慧珠轻哼一声,看向德珍,“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永远无法丈量出你在你爷爷心中的地位。”

        “您是说财产吗?我并不需要那些。”德珍叹了口气。

        “不,德珍,你要不要是一码事,他给不给是另外一回事!你不会明白的,我为什么能与仲先生感同身受,就是因为我和他都受够了你这幅样子,我们心心念念之物,对你来说却是可有可无!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内心诉求!呵,我也是进了这道家门才明白的,世上哪来什么慷慨,无非是我在意的东西有人觉得不值钱而已。”

        “小婶婶……”

        慧珠抬起手,头疼地揉揉太阳穴,眉头紧皱,“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鸿鸣介绍给你吗?”

        “您自然有您的理由。”

        “我是被逼的。”她垂下眼皮,“被你爷爷逼的。”

        那张遗嘱所立的条条框框悉数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畴。这份遗嘱是不公道的,因为原本黎阑所有的一份全部转由德珍继承!

        蘸白是孙辈里占分最少的,但蘸白是嫡孙,他自小所享受的已经超过了所有人,自己长了一身本事,不像礼让,礼让还那么小,是个庞大的未知数,因此老爷子倒是给礼让留了不少,稚巧因是外姓孙女,不属于她的慧珠也不会去为她抢为她夺,但即便这样,留给德珍那份已经十分过分,跟别提黎阑那份也要划到她名下!

        慧珠是怀着怎样一份心情将那份遗嘱看完连她自己也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合上文件的刹那,那一丝丝略带恨意的咬牙切齿。

        不过,这条之下却是有转圜余地的。

        “德珍若在我百年之后未嫁,黎阑那份全部归她,若能在此之前顺利出嫁,划她五分之一,剩下四份,一半捐赠,一半留给稚巧。”随文件中的录音笔里,老爷子是这么说的。

        五分之二,这对慧珠来说,已经成为诱惑。

        她搜肠刮肚的找出鸿鸣,鸿鸣失败后,眼见德珍与仲寅帛走到一块,她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下,谁知,这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这般造次闹到现如今,又是一场分道扬镳,可她算是看得真切了,德珍对那人并不是毫无感觉的。

        “就在几天前,因为稚巧的事,你叔叔怕我生变,对我坦白,早先蘸白拦着爷爷不让我替你张罗,爷爷把他俩叫了出去,说了遗嘱之事,那东西,是他故意让我看的。只因你父母都太惯着你,你若生了心思不嫁谁也逼不得已你,你哥哥也惯着你,总觉得谁也配不上你,而你叔叔是个软柿子,没办法替你做主,这个家里唯一会为了钱着急上火的人,只有我!只有我!!能替他完成心愿的人,也只有我!只有我!!”

        说着说着,慧珠激动饮泣,淳中不是不在乎她的,她也怕她的心偏向前夫,怕失去稚巧,失去礼让,淳中要的,是维持这个家,他是个单纯的人,方式也单纯,这才对她忏悔道出这桩蛰伏已久步步为营的计谋。

        慧珠听罢当下,出神良久,方才回了一句:原来如此。

        难怪当时没有阻拦她强出头,难怪对仲寅帛听之任之,老爷子根本就是生怕这羸弱的火苗烧不起来,才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当作什么也看不到!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清清楚楚,桩桩件件,没有谁能算得比他更清明!

        抛下这么重的诱饵,只为达成这一件事,这是下了重本了,即便狠决若仲寅帛之辈,论起未雨绸缪深谋远虑,恐怕连老爷子的小指头都够不上。慧珠再傻,此时也量出了德珍在他心里的地位。

        将积压在心头的怨气悉数吐尽之后,慧珠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肩膀微微颤抖着,她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她依然恨德珍,但恨地不是她拥有那么多,而是恨她这样不在乎。

        德珍并不是丝毫不被撼动的,在一份不掺假的情绪面前,她是被影响的。

        其实她的脾气里的确更多存在冷漠,看似来者不拒八面玲珑的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不善与人相处,不善长久维持与某个人特定的关系,不善应对仓皇的突变。

        对于不相熟的人保持距离是一种本能,她不习惯太多的人游走在她的意识里,几句话之后就可能陌路的人,并不需要费心经营,她也从来没有觉得可惜。

        然而慧珠,这个将她看得透彻之后的女人用语言诠释出另一面的她,在这个她不曾在意的区限内,她持仗的天赋不是美貌,却是美貌培养出的自我意识和理所当然,或许她用这份理所当然刺伤过很多人,只是她从来也不知道,慧珠将之描述成洪水猛兽也不无道理。

        德珍不再说话,她被这个红尘中摸爬滚打修炼一生的女人呛得哑口无言。此刻,她感受到了她的失落与忧郁,却不知她心里的温暖与悲凉,对方是否都能感受到。

        再抬头时,慧珠已经不在了。厨房里亮着一盏蜜色的灯,锅碗瓢盆整饬有秩,回荡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形同鬼魅。窗上倒影的女人,素手如玉,额头冰凉,一双如水的眸正梳理着灵魂的自我折射。

        窗外,夜沉沉,雨潇潇,除她以外,无人思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推荐本书
德珍 第49章 (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