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陕西人的面,”她推了一碗到他面前,“尝尝。”
两个人就在厨房里吃了起来,各自吃得汗流浃背,额头冒光。少鸾很少吃得这样的辣味,辣得嘴皮子鲜红,脸上也像抹了胭脂,“没想到你还有这手。”
“我们陕西的姑娘都要学擀面的,就像你们这儿的姑娘都要念书识字一样,这样才好嫁出去,不然啊,来相看的人都没几个咧。”
“那你在家就没人去提亲?”
“怎么没有?刘麻子的儿子,王山头的弟弟,还有汤家坝的一个男的,外号叫做土霸王的,都来提过,给我奶奶全回了。我奶奶说,待在飞龙寨,就只能嫁那些个人,所以把我赶到上海来了。”玉棠一面吃,一面说,一碗面就见了底,问少鸾,“你还要不要?”
“要,要。”
于是又下了一碗。直吃到两碗半,才算吃够了。两人捧着肚子往回走,都觉得吃得有点撑,此时大厅又喊吃饭,两人是万万吃不下了,就坐在花园的葡萄架下吹吹凉风。青绿色的葡萄一串串垂下来,少鸾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又“呸”地吐出来,太酸太涩了。
“没想到上海的夏天这样热。”玉棠掏出手帕擦汗——有一半是给辣出来的。
“要降暑也容易。”少鸾教给她一个办法,在电风扇面前放一盒冰块,吹过来的风便是凉的。
果然如意。玉棠连声称赞。
少鸾道:“这个法子,古时候的老爷们就在用了。”
“想唬我,早先根本没有电风扇。”
“人家用蒲扇不行啊?石崇你知道吗?就是绿珠的老公,他就是这么消暑的……”
“石崇?绿珠?”
于是少鸾便讲这两人的事,玉棠听得津津有味,又为绿珠叹息不已。脸上神情随着千年前的往事忽起忽落,起伏不定,“哎,你讲的比说书瞎子还好听。”
“开玩笑,他读过史记吗?他知道各朝的野史掌故吗?他会看小说吗?”
“那你还有什么故事?”
那可多了去了,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好汉,关公单刀赴会,赵云百万军中救阿斗,孙司空神通广林妹妹初见宝哥哥,张生西厢会莺莺……那是信手拈来,落地开花,瓣瓣生莲。玉棠听得如痴如醉。
少鸾找出书来给玉棠看,可里面的字玉棠只认得一半,少鸾便成了职业说书人,后来连莎士比亚的故事也上场了。玉棠自然也没让他白讲,少鸾喜欢上了陕西宽面,只要说声想吃,就是半夜玉棠也愿去下面。两人像是给根绳子牵到了一处,下人们都知道,找得到二少爷的地方,就一定找得到关小姐。找到了关小姐呢,也就是找到了二少爷。
老太太自然看得心上欢喜,虽然已经不指望两人能做夫妻,但孩子们和睦,长辈总是开心的。
时光等闲易过,等少鸾省过来的时候,半个月的时间早已经过去,夏天已经把人逼进了六月盛暑。学里已经放假了,傅公馆里的人们计议着去何处避暑,原本年年是要去青岛的,他们在那儿也置了房产宅子,但老太太这两年年纪大了,长途跋涉恐受不住,因此还是决定到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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