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将笔放入口袋,贞观这才看见袋中静躺的几张折纸;每次见面,他身上都备有这二项,是有时说着什么了,还要画两笔给对方看,贞观每每写下几行字,他都是小心折好带回去——快到站牌了,大信又说:“我去买车票——”
“等等——”
贞观喊住他;她正从小皮包里摸到一张阿仲的学生定期票:“你和他满像的,就用这一张!”
大信郑重道:“学生时代,偶尔调皮一下,可是,革命军人,不可以这样的——”
如果地上有个洞,贞观真的会钻进去,她怎么这样欠考虑呢;等大信买票回来,贞观的脸还是红的;他怯怯道是:“大信,很对不起你;我真不应该——”
大信笑道:“其实换我做你,大概也会脱口而出,拿妹妹的车票给你坐呢!你别乱想了——”
○南的老爷车,一路颠颠倒倒的,贞观坐在大信的身旁,偶尔拿眼望一下他的侧脸;他今天穿的白上衣,细格长裤,远看、近看,都是他这个人在放大着——对面坐一个抱书的妇人,正闭目养神;大信轻声与她说:“她是系里的老师——”
“嗯——”
“还好没给她认出来!”
“她闭着眼睛嘛!咦,你这样怕先生?”
“有什么办法?她看了我们就要传教,我们看了她就要跑;是躲起来——”
贞观噗哧这一笑,对面的妇人因而睁眼醒起;贞观不敢看她,只得低下头。
等她偷眼望大信时,看他极其自在,于是小声问道:“你给她认出来没有?”
“好象尚未——”
正说着,车子正转过小南门,大信趁此起身拉铃,没两下,二人都从前门下了门,“怎样?”
“好险!”
二人笑着走过铁道,来到中华路,正有一班大南2路的开来;贞观上了车,大信跟着上来,坐到她身边;他带着一本水彩画页,沿途翻给她看,又说又指的:“帮你认识台北;这是圆环,这是延平北路的老房子,这是基隆河——”
贞观笑着帮他翻纸页;偶尔手指头碰着了,只好缩回来;翻完画册,大信问她:“你喜欢台北吗?”
“现在……还不能回答!”大信小住又问:“卅年后,你写台北,要写哪一段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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