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光着脚,坐在第20楼的窗口,一副看破红尘、超然脱俗的样子。她的正下方,是一个厚厚的3层楼高的气垫。
选择从20层跳楼,想必这样的女人经常玩跳伞。只不过她没弄清楚自己是人还是伞。
建筑物的两侧,早就围得水泄不通。消防车声、救护车声、警车声不绝于耳,警察们和一些专家在封锁线内外来回穿梭,各种闪烁着的灯光将建筑物照亮了半边天。
“大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走到一个老头身旁,问道。
那老头慢摇着一把布扇,低头沉思,衬衣上有几个破洞,但他却全然不顾,专家似地紧锁眉,还不时点点头,又摇摇头,偶尔用眼角看看房顶,露出几个蜡黄的牙齿作憔悴状,随后,将手里的望远镜递了过来:“听说是偷渡来法国,身体残疾,找不到工作,老公在这关键的时候又跟其他女人跑了。”
“噢?”我接过望远镜。
“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老头看着女孩儿,摇头叹息,滑而庞大的脑门,里面应该塞着一些智慧的玩意儿。
以前总在电视上听说过跳楼。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跟地球过不去。望远镜内,女人的睡衣裙摆在空中飘起,痛心疾首地打着电话。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泪滴,面色潮红,不时疯狂地放声大叫,又不时狠狠地在窗户上拍打。
法国的看客比中国的文明许多。只有一些人小声聚首,交头接耳。偶尔有人跑过来瞄了两眼,就惊呼着跑开了。若是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国内,身旁一定是震耳欲聋的加油声。不少人嘴巴喊着别跳别跳,摆一副普渡众生的慈善面孔,内心却满是期待;要么就是拿着板凳,认真讨论,详细揣摩,活力四射。人一旦跳下来了,看客们便轰地一声前去围观,以显示自己的痛心疾首。
望远镜内的色彩,和头顶的太阳混成奇怪的光。在这道变幻莫测的光线内,女人忽然站起了身。她仿佛停止了哭泣,露出一丝深邃的笑。
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时候忽然安静了下来。女人朝窗外迈出了一只脚。她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脚下,半秒钟的停顿后,在一阵哗然声中,那轻盈的身子顺势往前一倒,飘出窗外。白色睡裙像一朵憔悴的、被风一吹就了无踪迹的落叶,从20层的高度,飞快地下坠。
“,(上帝)!”周围几千个声音同时响起,各种惊悚的表情,人群如同惊涛骇浪,乱作一团。
几秒钟后,一声巨大而震撼的声响,像炮弹一样炸开在美丽城上空。下面的救生垫并没有像意料中那样,被撞起高高的气浪,而只是稍稍变了形,瞬间将女人推到了几米远的马路牙子上。人群又一次沸腾了,就像泄了洪的水,“轰”地一声冲向女人。
女人静静躺着,胳膊和腿偶尔动动,衣服扯得稀烂,一只手肘弯到了背部,那张颧骨突出的脸,白得就像那件雪白的睡裙,毫无生机,嘴角也残留着一些血迹,双眼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看着远方,只是脸上偶尔扬起的淡淡的笑容,仿佛幸福满满,奇怪而诡异。
……
尽管这个女人的脸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我还是踏上了进军美丽城的脚步。
忍受了整整一天法国人诧异的目光,终于到了目的地。
迎接我的,是一位约莫40多岁的中年男人。
“你好。”晃眼的阳光下,是中年男人伸出粗糙的手掌。
“你好。”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男人面黄肌瘦,瘦瘦干干,头发杂乱,腿还有些瘸,没想到随意找的电话号码的主人,竟然是这样一个被生活蹂躏过后的残体。
“我是房东。这边。”中年男人说了句,弯腰将我的行李拿起,指了指其中一栋高大的建筑物:“电话里都说清楚了吧?一个月130欧,不包水电,宽带用的是无线网络。”
“我知道。”我点点头,瞄了眼中年男人杂乱的头发:“您是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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