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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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意料之外,然亦情理之中。鹤卷昭人对朱雀守极是忠心,得闻皇太子回心转意,愿返云桑复国,亲自来此候迎,亦是自然。只是对少主行礼寒暄后,扫向我高隆起的小腹,摸摸下颌,点头慨叹:“不愧是皇太子殿下。”

        也不知是感慨我肚里藏着一个健壮宝宝,还是损他家皇太子逃命不忘弄大「太子妃」的肚子。我扯了扯嘴,啼笑皆非。可这位川津藩的少主不比朱雀守真心实意,断不会利用我,另有所图。如若知晓我乃羲和国的德藼亲王,难保不会心生他念,横生枝节。惟有等到往后朱雀守大权在握,方可曝我的身份。微一苦笑,望见立在近旁的男子神色僵凝,张口欲言,覆上他的手背:“莫寻,陪我出去走走,醒醒神。”

        朱雀守一怔,随即了然,轻柔反握,淡淡点头,扶起我往渔屋外走去。

        日沉碧洋,风露清绵。徐步海岸,挥之不去的倦意稍渐消弭。我遥望远处成群嬉闹的渔家孩子,抬手轻抚小腹,淡柔一笑:“不管将来是何景况,可请即大人做洛儿的义父?”

        越近这地处偏远的渔村,消息越是闭塞。入宜州前,尚且听说青龙守率八千紫麾军穷追不舍,苍秋几度遇险,然凭麾下士兵拼力顽抗,险象环生。此间却已全然不知以少牵众的丈夫现可平安。如若我们夫妻可度此劫,皆大欢喜。如若不然,洛儿便是我的余生。明了我言下之意,朱雀守虽是面不改色,可眸掠自嘲,苍凉一笑:“如若殿下他日得即大统,您肚里的小世子便是羲和的帝储,微臣不敢高攀。但会尽心竭力,护驾左右,保您和小世子安然无虞。”

        我摇首,笑他糊涂:“如若复国,你便是云桑的皇帝。”

        十几年来,效力别国君主,本是无颜坐享其成。可如要借兵与我,惟有大权在握。只得昧心为之。待成一国君主,他便永无可能,时时伴我左右。可即便如此,他一笑,意味深长:“如若微臣即位,云桑、尤是川津藩的百姓定然不满,怎生坐不长久。不过微臣已然寻到不激起民怨,亦可延续皇室香火的法子。待到那时,微臣便可了无牵挂,随殿下回羲和。”

        我微愕,可朱雀守言尽于此,抬手扶在我腰际,轻缓徐步,沉毅前行。

        贰拾玖章·涅磐'二'

        “我们的船藏在那座无人岛。”

        因是我一路精神不振,朱雀守坚持歇息一夜,再行渡海远航。故而次日清晨,鹤卷昭人与萤姬例行斗嘴后,搂过香肩,下颌险些为佳人脑门撞得脱臼之前,遥指远方一座绿岛,“今夜子时启程。”

        撇下孤军奋战的丈夫,独自流亡异乡,怎生不安。可为保肚中苍家血脉,是夜惟有坐上渔船,悄往无人岛。静夜寒凉,星沉无光。我拢紧了大氅,仍感寒瑟。朱雀守见状,解下披风紧裹住我,许是耳濡目染故交的不拘小节,极是自然地拥我入怀。下意识推拒,可护在小腹的手摸得一阵胎动,我微一迟疑,终是低首,依偎在他身前撷暖。

        “今儿个虽是冷了些,可也不能全都躲洞里去,怎生留个人在这里接应本少爷呐。”

        虽无人烟,可小岛奇特地势乃成天然船坞,将船藏匿在此,确是不易察觉。登上小岛背面的海滩,见无人在此候迎,鹤卷昭人蹙眉自语,领我们前去泊船地。见我扶着酸沉的腰,勉力快步跟上,紧随在后的朱雀守上前劝我莫要逞强。淡一笑,我下意识回首,可未及开口,余光却是瞥见近滩一方巨礁之上,一道颀长人影背立清冷月光,张弓满弦,箭指手执火把殿后的朱雀守。猝不及防,根本无暇细思来者何人,我惟及勉力将他扑倒,千钧一发,虽是避开亟利而来的箭矢,可来人显是要置我们于死地,迅疾再放一箭,直指倒地爬不起身的我。

        “殿下!”

        萤姬凄厉惊呼,疾奔而来,可已于事无补。我亦难支身规避,惟是下意识侧身护住小腹,闭眼,原是听天由命。然听闷哼一声,亟亟睁眼,便见朱雀守半撑在我上方,眉峰微蹙,许是伤得不轻,手臂微颤,摇摇欲坠,即要倾倒之时,冲至近前的鹤卷昭人及时托住他的身子。

        “混帐!”

        一声怒不可遏的暴斥,他扶着重伤的少主,抽出长刀,指向巨礁之上的人影:“暗算别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可惜我们的敌手从来不知寡鲜廉耻为何物,且是潜移默化,与他主子一般无所不用其极。当萤姬将我扶起,望着悠步走近的男子,我渐然瞠大了眸,怔愕良久,悲极,反是一笑:“逃得再远,还是没能逃出他的手心。”

        一场棋局,如不能看穿对手所有的后着,终将功亏一篑。最后棋差一招,是我技不如人。可苍秋费尽周折,调虎离山。淳儿代我涉险,生死难料。如不知晓我们为何输得一败涂地,我死不瞑目。轻推开萤姬,勉力支起身来,趄趔数步,挡在三人之前,冷然相望,淡问讥嘲冷笑的男子:“未大人怎知本宫在此?”

        成王败寇,未央眉峰轻扬,极是不屑地一笑,抬手击掌,自巨礁后现出三人,正中一个矮小男子深低着头,在身后两个黑甲兵士不甚耐烦地催促之下,方才举步而来。

        “是你!”

        未至近前,便听身后的萤姬怒喝,正欲冲上前去,被我展臂拦下:“他是谁?”

        怎生须得知道这个令我止步于此的男子是何人物。我冷凝而视,听萤姬愤恨道是在渔村接应她的川津藩细作,睨了眼满脸得色的未央,隐知几分玄故,颌了下首,未及开口,近旁的鹤卷昭人已然杀机毕露:“当初虽然奇怪你为何请缨留在羲和,可你说是没能劝动雅宫殿下同往云桑,将功赎罪,我相信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投靠羲和人,出卖本少爷?!”

        那个川津藩人无颜以对,跪下身去,重重叩首。鹤卷昭人怒极,可肩负伤重的皇太子,紧攥刀柄,恨瞠叛徒。我在旁淡睨叩首不止的倭人,微是一笑:“鹤卷少主莫要动气,我想你的手下背叛你,定有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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