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朝的时候,同客相庭辩累得慌,让我歇歇脚,喘口气。”
待是拐进一处静谧小园,我腾出一手,指向不远处的亭子,淡然笑说。许是心有余戚,朱雀守面色不霁,冷望我泰然自若的面庞,直待良久,抬手捏了捏蹙起的眉心,不由分说,抱过我怀里的小娃儿,朝前走去。
“妈妈……”
见是平日里跟在母亲身边的侍卫叔叔将她强抱了去,旻夕亦不哭闹,只瘪了小嘴,胖鼓鼓的手攥起两拳,抵在圆润的脸颊,像只小狗儿般,趴在朱雀守的肩上,巴巴瞅我。我又笑又怜,可现在问气头上的木头要孩子,绝是自撞枪口,只得冲小可怜歉然苦笑,紧随其后,直待走进周遭傲菊怒放的亭阁,方将如释重负的女儿抱坐在膝,低首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殿下何苦这样四面树敌?”
沉默良久,早对我没辙的男子终是憋出一句无奈轻嗔。我挑眉淡笑,将怀里蠢蠢欲动的小家伙放下地去撷花扑蝶:“早成众矢之的,巴结她们也是吃力不讨好,不如索性开罪尽了,也好省了四处应酬的功夫,多陪陪旻夕。”
看着我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朱雀守目露无奈:“殿下不该是这般目光短浅之人。”
已然记不清从何时起,他说话不再小心翼翼。直言不讳,道我借了旻夕游手好闲。不以为许,我笑了笑,支首近前石桌:“夫君过世后,才知道并不尽然有志者事竟成。若要如愿,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就算我有心向学,别人不予我机会,空有抱负,又有何用?”
如若帝王与客氏对我百般提防,尚且情有可原。可许是盘算拥戴一个傀儡皇帝,入朝一月,归仲元只是听之任之,纵容我在朝堂与客氏一党争锋相对,却不带我往归氏势力之下的三部衙门接触实质的政务。光是纸上谈兵,不谙现实政治,即使将来如愿,亦不过是个擅做秀不务实的花瓶皇帝。自嘲一笑,抬首望见墨瞳隐忧,我莞尔,轻描淡写:“权当我偷懒,等到旻夕适应宫里的生活,再想法子找位师傅学治国之道。”
皇宫不比民间,聚敛天下物,独缺自由身,规矩多如牛毛不说,日常生活更是沉闷单调。因而我的好皇嫂们虽是面和心不和,可膝下无子,没个争宠夺名的盼头,只得互相串门,打发日子。至于我这个「永徽宫的狐媚子」,因是不得众娘娘的欢心,向来独来独往,连带我这失而复得的小女儿只得窝在梅蕊小筑,和一众小宫人玩耍。
望着蹲在地上看蚂蚁上树的小娃儿,我柔笑渐深。幸尔旻夕生性开朗,随遇而安,有我和永徽宫里的一大家子人相伴,便已足矣。也亏得我这成日乐呵呵的宝贝女儿进宫,一扫过往沉闷压抑的气氛,那些个畏首畏尾的年轻宫人也多少放开胆子,变得稍加亲近。
脑海勾勒一张张赧怯笑颜,阖了阖眼,五味杂陈。
许是大多生在弟妹成群的家庭,见到年幼的小郡主,不免触景生情,不但殷勤服侍,乃至旻夕初进宫的那会儿,见人生分,粘我粘得紧,晨起时,不见已去工作的妈妈,焉靡不振,拒绝进食,自是吓坏了一众小宫人,只得动起不怎么好使的脑筋,每天变了法子,逗小主子开心。彼此熟稔后,不但旻夕的笑容复又多了起来,我下朝后,便会望见这群半大的孩子和我的小女儿在梅蕊小筑闹作一团。初时怕我责罚他们,尚有顾忌。可久而久之,见我置若罔闻,由得他们将梅蕊小筑闹得天翻地覆,越发没了规矩,以至近来被闹得神经衰弱的即女官时常抱怨永徽宫已然易了主,我只一笑置之,乐得这群小宫人多费些心思在旻夕身上,令她在这深宫内院,不至寂寞。亦因为孩子们嬉闹之间,不经意露了口风,我方知永徽宫上下的宫人缘何对我这般战战兢兢。
眉峰轻挑,我看向如影随形的朱雀守:“清曜,对我过分亲近,可是会掉脑袋的哟。”
平日惟有对年幼的旻夕这般矫情地说话。见近前的男子呆若木鸡,我失笑,起身走到亭边,摘了朵白菊:“那人见不得我待别人好,听说有回我当着他的面,对个小太监笑得亲切了些,那孩子就被拉去慎刑司,领了顿板子。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怜?”回眸,凝望眼神渐深的男子,我苦笑:“我就这样被身边的人孤立,是不是很冤枉?”
如令一个人成为禁脔,须先孤立她身边的人,令所有人对她望而却步,寂寞难耐,他再趁虚而入,将她深锁宫闱,独属他一人玩赏。可惜那男人低估了我的耐性,不知我前生独居八年,早已无畏孤独,今世亦有好似扑火飞蛾的挚友常伴左右。纵是遍体鳞伤,仍然不离不弃。走到我面前,他径自从我礼服上袋抽出装饰用的帕子,强牵过我的手,轻轻拭去方才攀树时蹭到的污泥:“成日让人操心。有时真想丢下你,回云桑去。”
“那不是很好?”
望着神情专注的男子,我耸肩,故作轻松,“等你做了云桑的大德明皇,我做了羲和的皇帝,彼此不用担心外交问题,我还能撤了东南沿海的驻军,省下一大笔军饷,充裕国库。”
“……萤姬即位,你照样可以打你的如意算盘。”
听我财迷心窍,未雨绸缪,他抬头对上我的眸子,苦笑中不失暖人心的柔情:“你比旻夕小姐还要粘人,想丢都丢不了,只能将就些,赔进我的一辈子。”
一番表白在他道来,如话家常,竟是再自然不过。可我们早已心照不宣,即使开诚布公,仍未动摇自过去起便难言喻的微妙关系。彼此相视一笑,云淡风轻,他牵了我的手,徜徉在盛放的花海。
“往后我来教你治国之道。”
忽听他如是道,我微愕,转眸而视,不复平素的内敛深沉,淡定墨瞳满盈自信:“为君之道大同小异,若有不足,再行请教他人也不迟。”
储君自幼从师顶尖学者,学习经史与治国方略,习得满腹帝王之术,亦是无可厚非。我身边的皇太子殿下只是生不逢时,不能一展所长。凝望眼前人,我哑然失笑。先前只顾怨天尤人,竟是忘了最好的帝师就在眼前。驻步松手,我正了脸色,朝面露惘色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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