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主任由于年龄原因,春天开两会时不再作为新一届班子候选人。说起来人还真怪,由于不再担领导职务,董主任一下说话口气和走路姿势明显加快了节奏,而且待人随和了许多。尤其与叶宝富,三杯酒下肚,更是无话不谈。从董主任口中得知,赵月香的病情又加重了,近期又要去上海治疗,据说董家正准备卖房子,如果凑不上三万元,恐怕暂时去不了,只能在家等待,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在家等死。听了这些,叶宝富心里很不是滋味,俗说知恩不报非君子,不要说是香儿,即使陌生人,关键时候救一把都是应该的。想到这些,叶宝富决定回去与谭翠花好好商量一下,能否再拿出一些钱,救救可怜的香儿。
一周后的晚上,吃完晚饭,叶宝富去厂里转了一圈,然后打开黑白电视机,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等儿子睡了之后,他与谭翠花先扯了一些厂里的事,然后绕至正题,他说:“翠花,跟你商量一件事,你看如何?”
谭翠花见叶宝富声音低沉,表情怪异,问:“什么事,这么沉重?”
“是这样的,就是那个,那个香儿,听董主任说病情又加重了,这个,这个医生讲,如果再不去上海血透,可能就活不长了。”叶宝富越说语气越低下,而且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十分别扭。
谭翠花看在眼里,想在心里。其实这些情况她也听说一些,香儿尽管可怜,但扯到与叶宝富这一层,她总感到不自在,于是顺驴下坡说:“这么重啊,那就快点治疗呗,还拖什么呢?”
“听说董家正准备去上海呢,现在的问题是,董家为给香儿治病,下步连房子都要卖了,如果房子一时半会儿没人要,上海也就不能成行了。”叶宝富终于话归正题。
谭翠花明白了叶宝富的心事,于是说:“上次你不是已经给了董老师一笔钱么,难道他又来找你不成?”
“这到没有,只是听人讲他目前正在四处打探房主,找钱都快找疯了。我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再借他点钱,帮他一把,算是救救香儿。”叶宝富终于说出了憋在心中的话。
“借多少?一万,二万,还是三万?如果这笔钱能将香儿治好,就是十万也成。现在的问题是,这血透没底没边儿,有人说,每个月都得上千,一年下来就得上万,你救得了一时,还救得了一世?我说这话不是不让你见死不救,而是说借下去究竟有多大意思,香儿对我也挺好,只是……”
“别说了,借就借,不借拉倒,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的,”叶宝富不知哪来的一股火气,一下烦躁起来:“人都快死了,还这呀那的,如果换成你,看你要命还是要钱?”
谭翠花一听,火气十足,立马大声嚷道:“叶宝富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的意思是巴不得我也得病死是不是,咒人也不能这么个毒法,好歹我也是孩子他妈。好吧,反正钱是你赚的,爱怎么花你就怎么花。哪怕你也把这屋子卖了救赵月香去,把她治好,把我咒死,然后八抬大轿把她娶进门,那才算你有本事。”说罢,呜呜哭了起来。
一席话,气得叶宝富七窍生烟,他狠狠地骂了一句:“你她妈不是人!说罢,披上衣服,“呯”地一声”关上门,风一般冲了出去。
谭翠花见叶宝富这副嘴脸,难过得躺在床上号啕大哭。
第二天,谭翠花红着眼睛,主动到信用社取出两万元,亲自送到董家。当看到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且命悬一线的赵月香时,她眼圈一红,不禁落下一串热泪。赵月香同样感动得热泪盈眶,拉着她的手久久不放,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叶宝富整整一天没有归家,得知谭翠花主动送钱去了董家,感到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于是专门去了一趟东亭县城,特地为谭翠花买了一条金项链,算是道歉之礼。当天晚上,谭翠花紧闭房门,叶宝富在外说了半天好话,她才让儿子开了门。叶宝富先哄儿子睡下,然后嬉皮笑脸地哄谭翠花。哄了好一阵子,谭翠花才肯将项链戴上,而且骂叶宝富:“坏东西,就会乱花钱。”一番激情之后,谭翠花说了见到赵月香的情景,不免唏嘘叹息。叶宝富没有吭声,心底凉巴巴的。至此,一场风波才告平息。
不觉又是一年。叶宝富的工厂蒸蒸日上,品种不断扩大,产量直线上升,利润连续翻番。这年年底,叶宝富购买了卡车,还购买了一台桑塔纳轿车。
这天傍晚,寒潮南下,天空纷纷下起小雪,新儿由于放学时与同学打闹,将衣服脱了,着了凉。到了晚上突然发起高烧,谭翠花赶紧与妈妈冒雪将新儿送去医院。医生一检查,说是烧得厉害,不排除肺部感染,最好住下观察一夜。谭翠花办完手续,让妈妈陪儿子,自己回家拿洗漱用品。到家一看见叶宝富还没回家,于是拨打叶宝富的大哥大,可拨了半天就是没人接听。她只好冒雪赶回医院。叶宝富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才匆忙赶往医院,同样是一身疲惫。谭翠花问他怎么不接电话,叶宝富说大哥大没电了。新儿要爸爸晚上陪他一起住,叶宝富只好答应。
第二天,新儿的烧还是不退,医生说发烧咳得厉害,可能得了急性肺炎。这可吓着了谭翠花。于是,她又拨打叶宝富的大哥大,仍然没人接听,急得她大冬天的满头是汗,恨不得把医院的电话摔掉。晚上,叶宝富仍然很晚回到医院,而且喝了不少酒。谭翠花见了就一肚子气,见他喝酒喝得不成样子,更是火上浇油,她气冲冲地问叶宝富:“为什么不接电话,鸟大哥大有什么屁用?”
叶宝富说:“你以为我是故意不接,没有听到嘛。”
谭翠花说:“对,没听到。儿子病成这样,你还有心事喝酒,真不知道你这个爸爸怎么当的。”
叶宝富见谭翠花得理不饶人,同样没好气地说:“我怎么当的,问得有意思。还要我怎么样,没日没夜的忙,赚了那么多钱,为谁,还不是为了你们母子。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个妈妈是怎么带孩子的?”
谭翠花火了:“儿子病成这样,万一有个闪失,你赚了钱给谁花?人家病了你就急成那样,自己儿子病了你就不当一回事,真是没话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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