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石路与阿拉沟河结伴而行,坡陡弯多路窄,路面凹凸不平,几道深深的车辙印,便是交通指示标志。人坐在车里如同浪里行舟,能把五脏六腑颠簸移位。尽管路况差,司机们却喜欢脚踩油门开快车,一路上尘土飞扬,只见黄土不见车,因此阿拉沟人戏称这条沙石路为“搓板路”,或者“扬灰路”。
师医院门前这段沙石路,在亥字军车的司机眼里,无疑是阿拉沟最亮丽一道风景线。每当他们驱车经过此地,都会不由自主减慢车速,期待小桥上或者小河边出现女兵的倩影。
救护车在砂石路上颠簸着前行,有好几次,艾冰的头都撞到车顶上。
艾冰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担架上。担架上的小李也随车子不停摇晃,那只空空的裤腿不知什么时候甩到了担架外。
“这怎么行?他的伤口还没愈合,如此颠簸,会不会又磨破皮?”艾冰从座位站起来,蹲到担架旁,用双手托起小李的残肢,保护残肢不与其他东西摩擦。
“艾护士,你太好了,像我姐姐那么好,我姐比我大10岁。”小李被感动了。
艾冰撅起嘴,装出小可爱的样子,“我看上去很老吗?”心想,我和你同龄,都是19岁呀。
小李笑了,上唇露出一颗小虎牙:“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像我姐姐那样照顾我。我妈死得早,我是我姐姐带大的。”
小李的四川口音令艾冰想起了罗平安。对呀,为什么不向小李打听一下,说不定他俩还是老乡。
“向你打听一个人,也是四川兵。”艾冰托着小李的残肢问。
“是哪一个?”
“罗平安。罗盛教的罗,一路平安的平安。”艾冰详细解释。
小李似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眯起眼睛问:“他是几营几连的?”
“我知道就不向你打听了。哎——!”艾冰叹了一口气,身子顿时矮了半个头。别说几营几连,她连罗平安是哪个团的都不清楚。
小李看到艾冰一脸失望,安慰说:“我们营有好多四川兵,泸县的,古蔺的,丰都的,彭水的……。你要找的人我不晓得,其他老乡一定晓得,我一定帮你找到。”
“太好了,谢谢你。”笑容重新回到艾冰脸上。她是个很容易轻信的人,只要对方对她有承诺,她绝对相信,一诺千金。
小李见艾冰这么客气,壮胆问:“我回到连队,可以给你写信吗?”他不想因为出院与艾冰失去联系,一旦回到连队,就再也没机会与异性交往。
“别给我写信!”艾冰果断摆摆手,拒绝了小李。
女兵对男兵的来信都特别忌讳,因为部队是个大家庭,没有隐私可瞒,尤其信件。艾冰还记得在四川米易驻扎的时候,当地有一名女知青,结识了师医院一位男司机,两人暗生情愫,开始情书往来。也许口音不同的缘故,粗心的女知青在信封上写错了男司机名字中的一个字。
信寄到师医院,第一封信以“查无此人”退回了。痴情的女知青又寄来第二封信,还在犯同样的错误。
这封信引起领导的多疑,于是拆开信看。只见女知青在信中写道:“亲爱的,每当看到亥的车,我的心就狂跳不已,知道是你来到我身边……”
不打自招,通过车牌号很快就找到了这位多情的男司机。因为违反了“战士不许与驻地女青年谈恋爱”的军规,这位司机年底被处理复员了。
小李始料未及,姐姐一样的艾冰竟然如此绝情,他顿时无语,只好将头扭向一边。被人拒绝,特不好意思。
艾冰看到小李有些尴尬,忙解释说:“都住在阿拉沟里,我住沟之头,你住沟之尾,这么近,写什么信,有空我会来二十三团看你,你也可以去师医院找我玩。不过别叫我姐姐,叫我艾护士就行了。”
小李开心笑了,又露出那颗可爱的小虎牙:“爱——护士。”他故意将爱字拖得老长老长,爱与艾同音,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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