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清晨一早,姑父就点上香火,去大门外做了一番祭拜,并在大门口拦上了一根木棍,随后又在门楣上插上了一支“引魂香”,接着他和姑姑就张罗着在堂屋里摆上了水果、糕点和三生(生鸡生肉和生鱼),三生大概是类似于“三牲”吧。请上了昨晚写好的“牌位”(就是昨晚写的墓碑),然后摆上了椅子和碗筷,点上香,磕头,姑父煞有介事的,仿佛真有鬼魂来吃饭似的。
一切张罗完后,姑姑如约要去省城了,姑姑收拾完东西后,又把家里的锅碗瓢盆跟林悦絮叨了一遍,不一会儿出租车来了,姑姑坐上车就去了济南。
林悦送走姑姑后,身后就听到了田学军的声音。因为下午忙完祭祀后,姑父也要回林场,所以田学军早饭后过来叫林悦,让林悦提前跟着他一块去村委熟悉情况。
此时,家家户户都忙着在街上作揖请灵。田学军作为村领导,免不得嘱咐各家今天烧纸要小心啦,现在收完麦子啦,各家各户的干草垛都打好了,千万别因为火星子走了水啦什么的。
路上遇见了年逾九旬的贾奶奶,贾奶奶就是贾军的亲奶奶,一辈子养大了七个子女,是村里年龄最长的人。田学军详细问询了贾奶奶的身体状况,贾奶奶虽然年龄大,但面容慈祥,耳不聋、眼不花、头脑清晰,见了林悦就夸起来:“真是好后生啊,你看这大脸盘子长的真俊哪!”
田学军呵呵笑着说:“可不么,怎么说也是城市人呢!这不嫂子的娘家侄来乡下体验生活嘛,又是大学生,我大奎哥(姑父的小名)自从找了城市里的嫂子,孩子也出息了,光耀门楣喽。”
一路上田学军不住工的停下来和各家说着话。田学军是是个四十多岁的北方汉子,一身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个子不是很高,五官很匀称,但是眼睛比较小,年富力强性格开朗,现在村里老书记威望高(因为书记兼职主任所以田是副主任),但年龄大,所以一般在村里的老百姓有事就找田学军。
走到一个拐角处,在一棵老槐树下有栋老旧的土坯房,这里就是张勇家了。
几天下来林悦听田主任和姑父讲,张家祖上其实是富农,但因为闹土改后又摊上了文*革,张勇的父亲很晚了才娶到了媳妇——一个又丑头脑又不灵光的女人,还是个痨病鬼,一年到头就像推倒了药罐子——天天吃药。
家庭的重担全落在张勇爸的肩上,他爸打小娇生惯养那受过这种苦,迫于生计,就去南山石窝子里采石料去了。结果那一年,因为一个哑炮没响,他第一个进去了,然后炮响了人没跑出来,最后连尸骨都没收全,张勇爸走了之后,家里没了经济来源,没几年他那痨病妈也一命呜呼了。说起来张勇是个可怜孩子。
“唉……”每当说到张勇身世的时候,田主学军总是不住地摇头。
张勇和贾军正在老槐树下边聊天,田学军林悦走了过去,田学军扳着张勇的脑袋就问:“勇子,过节给你先人们准备纸钱和饭菜了吗?”
“嗯,刚请了牌位家来。”
“置办了几样点心呐?”
“这不弄了点果子,家里也没肉,放了几个大馒头。”
“哎,可怜孩子……”田学军皱了皱眉头,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张大红票,递到了张勇手里,“赶紧去菜店买点肉买个熟鸡,你爹妈和先人们家来一回,让他们吃饱了再走。”
张勇面有难色,缩了缩手,最终还是接了过去,嘴唇抽动了几下,终于挤出来几个字:“谢谢田叔。”
田学军又对贾军说:“别老杵着了,你也回家去,看看能给你娘帮上什么忙不。”
“哎!”贾军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瞥了林悦一眼,甩开膀子就走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林悦跟着田学军到了村委会。村委会就在村子最南头的小河叉子边上,原来是老旧的小学堂,后来改造成了村委会。
中午田学军媳妇临走前,给他送来了刚烙好的韭菜饼和一小份咸菜,田学军用清晨从山里采的地皮菜做了个地皮鸡蛋汤,俩人就在村委会吃了起来。饭后田学军用茶杯一人泡了一杯茶,闲话起了村里的杂事。这时候,一辆警用桑塔纳车带起一溜尘土,开进了村委会的院子。
“是唐警官!”田主任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迎了出去。
警车在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警察,田学军和警察是老相识,张嘴就对刚才他嘴中的唐警官说道:
“哎呀,唐大警官,大过节的咋也不在家里过节?‘饭食头里’(俗语午饭时间)咋就过了呢,你看你也不说一声,也没预备你的饭不是。”
姓唐的警官笑了笑,打趣道:“吃过了,哪能劳您大主任的大架。”
顿了顿唐警官又说:“七月十五是你们村子里的节日,俺们那里不重视,今天是为了李来柱和李国梁两家的事情过来的,我早上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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