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退一步想……荷鲁斯的心重新开始颤抖,就算现在的他宁愿去死也不想伤害帝皇,他真的不曾伤害其他人吗?马卡多,禁军,兄弟,阿斯塔特,以及凡人。他从未傲慢地消耗他们的生命与理想吗?从未仗着自己的身份和权责,高高在上地审视他们吗?
从这一角度来看,哪怕他不会背叛,他又和堕落的荷鲁斯·卢佩卡尔有多少区别?他走到今天,犯下的过错,不止存在于未来。
【他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们会取得胜利,”红砂之主说。
房间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响应声,洛嘉低声念了一些圣诗,他从进入房间以来,一刻也不愿意看荷鲁斯,以及其他已经确认有过背叛行为的兄弟,甚至佩图拉博。怀真言者紫罗兰色的眼眸始终低垂,愤怒的风暴氤氲其中,只能依靠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和来到这里前帝皇对他的敕令来约束。
呼唤之音已然远去。
“……你还活着吗,掌印者?”
帝国宰相不是不信任他吗?他们之间不是始终矛盾重重吗?他为何不能再更多地指责他,叱骂他,诅咒他的无耻背叛,好让他能弥补他该受到的千分之一的刑罚?
不,马卡多赞许他,怀念他,寄望于他仍有幡然悔悟的一日。他眼中所见的,是一个太好的首归之子,一个太值得信任与惋惜的牧狼神。但这一切都早已远逝,不,不再有了,剩下的只有一个疯狂的残躯,和该死上千千万万遍的、给帝皇带去折磨的恶魔。
火龙之主的鼻翼翕动着,一丝水光从他鲜红的眼中滑过,浸湿他黝黑的脸庞。安格隆与他情感相通,他深深地、缓慢地呼吸,试着传递给他一些基础的安慰。
“不会是你,”莱昂说,盯着荷鲁斯失魂落魄的脸,“你不可能打倒父亲。你做不到,荷鲁斯·卢佩卡尔。”
荷鲁斯无力地挤出两个词,连一个字都不想反驳:“我知道。”
那不是他。
“他死了?”荷鲁斯茫然地说。即使他在某种程度上将马卡多视作敌人,但他绝不要他死。
【他们可能双双身亡。
现在一切都静止。万籁俱寂。混沌之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狂暴,隆隆作响,直到无法听见。驱动狂澜的风暴遮蔽了我的老友、我的万世之主……帝皇与荷鲁斯面对着面。父与首归之子。现在,他们可能正在交战。也可能在交谈,智者间的对话,作为和谐与不和的化身,追寻着共同点,以达成一致,结束冲突。这是有可能的……】
无声的絮语在洛嘉唇间流淌,他沉默地祈祷着,双手叠在一起,有如相互约束的镣铐。
如果……如果马卡多已经丧命,他为何仍在王座之中;如果他身处王座,他又为何而痛苦——王座是什么?
那张在荷鲁斯记忆中,始终在修缮的王座,是文字中描述的黄金王座吗?父亲为他自己制作的座椅,似乎不只是一张彰显皇权的单纯圣座。
莫塔里安点头,说出他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会的。”
“科兹这样说,应当是有原因的,”圣吉列斯叹息道,“我支持他。”
无所有。
我不能再握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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